,但我那时候小……也不懂人活着就是各种各样的艰难。”
禾善侧头,对上甄佑才深邃认真的目光,“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爹,也怕将这病传染给他……我现在只能见到你了,所以想请你代为传话,我不想他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里,失去妻子和……已经够让他难过的了,他这么个孤家寡人,日子也难熬。”
这话就跟带刺的荆棘似的,一下又一下刺在人心上,直到把人心刺得千疮百孔。
甄佑才觉得嗓子里涩得慌,半晌才说,“不会的,你一定会好。”
禾善看他看得很认真,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自己的身子怎么样,只有自己最清楚,纵使她满心都是存活下去的渴望,也敌不过来势汹汹的病症。
当天晚上禾善的病情急转直下,喝下去的药也全都吐了出来,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身上烫得灼人。
她人都烧糊涂了,眼睛睁不开,嘴里一遍一遍喊着娘。
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她都难以清醒,甄佑才无意掀开她的衣袖,手上的斑迹蔓延得更加广泛了。
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了。
这就是鼠疫的厉害之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态上,总会有一个先决堤。
熬了一夜,禾善的烧还是没退下去,但好在早上的时候,她清醒过来,想去梳梳头发。
甄佑才将她扶到窗下镜子前,外头的天光照进来,衬得镜中人跟女鬼一般惨白。
禾善笑了一下,因为苦涩而显得皮肉僵硬,她自嘲,“我以前很在乎自己的容貌的,我娘长得好看,但我有点像我爹,小时候人家都说我又黑又丑,连蔺赴月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不服啊,每天用牛乳泡澡,吃能变白的药,果然白了点。”
她说几句话就觉得累,停下来喘了口气才继续,“后来抽条了,就好了点,渐渐有人夸我漂亮,我还想再和蔺赴月比比来着,可她再没回来过……唉,大概是有这么个执念吧,临死前真想再见她一面。”
她轻笑一下,拿起桌上的牛角梳梳头。
一梳子下去,留在书上的是几股漂亮的秀发,禾善一愣,忽而就撑不起面皮了。
她趴在桌上大哭起来,“甄佑才,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没嫁人,还没给我爹养老,还没……我有太多太多没做过的事,爹说北地苦寒但风景壮秀,我还没去看过……”
甄佑才鼻间算账得厉害,几乎是不假思索,他上前抱住禾善的肩膀,郑重其事,“别放弃,禾善,只要你不放弃,我一定能救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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