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前哼了声,“你舅舅就是灾星,谁惹谁倒霉。不过,哲宁如今住院也好。”
余温钧和李诀快步走出电梯,司机将车门打开,他坐进去前听到父亲最后一句话微微一皱眉。
“栾妍马上就要毕业了。我都跟栾家说好了,这次她回国就先借宿在你那里。你岁数不小了,她都当了那么多年未婚夫妻,你俩一直分隔两地,也要培养一下感情。哈哈,我知道你内心多少还在意栾妍和哲宁以前的事。但他俩那会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懂事,订婚宴的闹剧就彻底过去吧。你是兄长,还是得让着点弟弟。”
从李诀的角度看到余温钧正低头接电话。车库暗色的灯光照到他的黑发,花衬衫的图案繁杂得就像刚从油桶里捞出来,但在他身上只有煞气和杀气。
和余温钧最初选择穿花衬衫的初衷完全相反了。
李诀等余温钧进车后坐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佣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余温钧问他。
李诀醒悟过来后知道他在说谁。“农家乐已经被封了,她近日应该会联系我。不过,您确定让她来照顾哲宁少爷。以我看,那丫头畏畏缩缩的,上不了什么大场面。”
余温钧顺手拿起车后座的薄荷糖,拆开包装,里面是纯白色的糖块。他没有理睬李诀,反而是发了一条语音。
车厢里静静的,李诀听到余温钧对玖伯说:“让家里把五楼的杂货间收拾出来,放张床。”
三天后,老非灰头土脸地回到农家乐。
贺屿薇等众人都走了后才靠近。
这几天没上班,她正好能借此时间养一下脚踝处的扭伤,到底年轻,恢复得快,很快行动自如。
没接触烟熏火燎的油烟,贺屿薇也能努力洗净脸上和指甲里的污垢。但她在乡下年轻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做任何事都轻手轻脚,沉思时有一种书卷气。
同住的舍友丽丽却觉得贺屿薇很装,她偷偷对大家说,有一次恶作剧,她把贺屿薇的护发素和洗面奶对调,贺屿薇足足过了两周才发现。
贺屿薇曾经和丽丽一起去超市,要出示这个码那个码时,对着满屏的按钮束手无策,被催促了就索性全盘交给别人。
老非收回视线:“哎,坐下说话吧。”
老非是一个实在人。但再实在,也是一个小生意人。刚才对着那帮员工,他满口横沫打包票说农家乐不会关门,需要歇业几天接受调查,本月的工资只发20。
但对着贺屿薇,老非面露恼恨:“附近开的几家餐馆黑不提白不提的,怎么就专盯着咱们!我在工商局有人,他还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权贵……”
滔滔不绝抱怨了十几分钟,最后一句话是:“我怎么陪鸭鸭?”
鸭鸭,是老非的独生女。今年刚上小学,但上个月刚查出肺部有点问题,一家人准备去协和医院的专家号复查。
老非已经结过两次婚,却只有一个孩子,他和他老婆平常都在农家乐盯梢,但这半个月都没顾得上生意,一直在家陪着宝贵闺女。
老非坐在圆桌前,面前是一小盅白酒,他边喝边唉声叹气。
晚上的时候,贺屿薇是一个人在诺大的农庄吃的冷饭。
丽丽不知道去哪里,其他服务员也回了自己家。她也懒得开伙,胡乱填饱肚子后,就独自在农家乐的大堂发呆。
电视里正放着新闻,中央台正放着西部的新能源开发什么,从旁边的窗口看去,遥远的天边挂着一轮橘黄色的月牙儿。
经理塞给她的张名片,贺屿薇夹在英文字典里。
她这几天犹豫着,是否要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姑且不提被绑架的遭遇,给陌生人打电话超出她能量范围内。贺屿薇拿了一根很钝的铅笔,先把操作步骤写到后面:第一,鼓起勇气拨打名片上的号码。第二,鼓起勇气说你好,报自己的名字。第三,鼓起勇气质问对方。
她想问的是——是你让农家乐关门的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门口突然响起长长的汽车鸣笛,贺屿薇的铅笔顿时掉落在地面。
农家乐今天不开业,他们在路旁边就贴着鲜红色的告示。
都这么晚了,门口来人是谁?贺屿薇的心再度提起来,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门,手里捏着旁边拿起的一把水果刀。生怕再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进来把自己掠走。
还是说现在应该报警吗?她怎么跟警察说,有人要抓自己?他们虽然把她放回来,但只是缓兵之计。他们那种人,有的是办法让人屈服,他能直接把她工作的农家乐查封了。她根本不想猜这些人的行事动机,
但等很久,门口都寂静无声。
贺屿薇在无穷的等待中越发害怕,她做足心理建设,终于推开门。外面的台阶上放着两个枣红色的购物袋。
第一个购物袋里,装有她上次弄丢的那支脏兮兮鞋。另外的购物袋里,有白色的绒布袋包着的一双鸽灰矮跟方头鞋,鞋尖带着银扣,千丝万缕的矜贵却又是中性设计,麂皮摸上去高级细腻。
除此之外,里面又夹了一张熟悉的米白色名片。
之前的一切猜测,仿佛尘埃落定。头顶,星?如雨。
贺屿薇哆嗦着打扫完厨房和大堂后,关了门,走回员工宿舍。今晚刮大风,硬邦邦的风,却吹得一点浮云都没有。
来到农家乐,她已经很少想东想西,但是从那晚开始,停滞不前的很多东西都开始往前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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