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季绾失笑,“有话想说吗?”
弟弟不会讲话,性子敏感,不善表达,多数时候需要季绾来开解,可她清楚弟弟只是孤独,而非孤僻。
沧桑世道,对一个残缺的人而言更为艰难。
季渊知道姐姐一直都懂他,就更不愿给姐姐添麻烦,他低头吃荔枝,腮帮鼓鼓:适才君大人替我出了气。
他比划着手语,一脸认真。
想起君晟恰到好处的一记“报复”,抽得二皇子不明所以,季绾也觉解气,更多的却是不解,不解君晟为何要维护他们姐弟。
出于义气吗?
可他们并无深交。
那是因为婚约?
季渊又比划道:姐,我不想回柳明私塾了。
“那你还想读书吗?”
季渊:想。
季绾点点头,换个环境也好,弟弟在柳明私塾一直很压抑,她都看在眼里。
可合适的私塾并不好寻觅。
盛夏多变,时而小雨,时而晴。
落日熔金,金灿灿的水光跳跃在油润的青石路面上,悠悠,脉脉,绵绵。
将医馆交给母亲,季绾背起药箱去往沈家。
路上积水,沾湿绣鞋,季绾步履轻盈,没在意小的细节。自十岁随爹娘搬来京城,颇得沈家婶子照顾,投桃报李,没必要因为沈栩,断了与沈家的往来。
抵达沈家时,炊烟袅袅,香气飘巷,今日掌勺的是三郎的遗孀潘胭,一位没落门第的小姐。
四年前,沈三郎病逝,怀胎九月的潘胭悲痛万分,动了胎气,早产下一女,取名沈茹茹,小家伙争气,如今被养得白白胖胖。
一见季绾进门,沈茹茹扭着小身躯迎上前,抱住女子的腿,“绾姨。”
季绾蹲下来掐掐女娃娃的脸蛋,从袖子里摸出三块廖家铺子自制的糖果。
没等沈茹茹欢喜,手里的糖果就被人夺走一块。
紧接着,是二郎媳妇曹蓉的叫骂声:“沈二宝,让你爹瞧见,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沈茹茹的堂哥沈二宝抓着糖果跑远,笑嘻嘻的甚是调皮。
曹蓉懒得搭理儿子,朝季绾盈盈走来,“绾儿来了。”
沈二郎是廪生,秀才中的佼佼者,可为参加县试、府试、院试的童生作保,本该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可京城人才济济,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但仍是沈家的门面。
曹蓉也随之成了掌家媳。
以致大郎媳妇时常“拈酸”,埋怨公婆偏心,只看重功名,坏了家规。
季绾站起身,稍作点头,一贯的客气疏离。
听见动静,掌勺的潘胭掀帘子走出灶房,用围裙擦了擦手,“饭菜一会儿就好,绾儿在家里用饭吧。”
季绾边往正房走,边婉拒道:“不了,我为婶子施一副针就回去。”
“多副碗筷的事。”
曹蓉也跟着挽客,“后院的新房建好了,吃过饭,嫂子带你去瞧瞧。”
新房?
季绾顿住步子,不解地回眸。
曹蓉笑开,柳眉弯弯,推开穿堂的后门,指向后院东北角的二层小楼,“这是爹娘自掏腰包,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算在聘礼之外的。”
这是季绾始料未及的。
一座小阁楼,足以用光老两口的积攒。是恐怠慢了君晟,还是打定主意不分家?
按理儿,君晟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又非沈家长子,大可自立门户,独门独院。
“我不知此事。”
“惊喜嘛!绾儿好福气,聘礼都快赶上公侯小姐了。”曹蓉倚在门边翻弄手里的帕子,语气不明,“老四是个没良心的,但愿君大人是个有心人,莫再辜负咱们家咯。”
季绾不知该说什么,听得出,沈家媳妇们虽然吃味,但还是希望君晟能认祖归宗,毕竟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小叔子,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杆。
还需尽快悔婚。
以免辜负了老两口的好意,不过赶在摊牌前,该先与君晟打个招呼。
退婚是两家的事,原本,她是打算先说服双亲,再由双亲出面,与沈家老两口商榷退婚的事,可父亲那边难以说服,此事又不宜再拖,只能寻君晟商量,请他主动劝说老两口了。
想必君晟不会为难一个不情愿成婚的女子。
沉静如常地为乔氏施过针,季绾没有留下用饭,独自走进巷子里。
暮霭沉沉,光线暗淡,低洼的积水映出黄昏倒影,很快被细雨荡出涟漪。
无人注意的角落,沈栩站在交叉口的西府海棠前,望着那抹倩影没入黄昏最后一缕霞光,久久收不回视线。
身后执伞的太师府小厮躬身道:“戌时了,公子该回去读书了。”
太师府主母谭氏对于沈栩的功课极为严格,每日都会亲自考查,大有拔苗助长之意,好在沈栩记性好,学识扎实。
沈栩垂眸,秀气的面容染上轻愁,接过小厮递来的食盒走到沈家门前,弯腰放在门口。
食盒里装满奇珍药膳,对癫痫有一定疗效。
食盒上还附有一张纸条。
“不孝子阿栩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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