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被妥善料理和珍藏。
遇见陈望月的时候,陆兰庭并不介意和许多同阶层的朋友一样,接受家中长辈的安排,缔结一段能让两个家族实现利益交换的联姻。
是因为她,陆兰庭才明白,婚姻可以不只是交易筹码,他发誓要为她隔绝风雨,要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自由快乐追逐想要的一切。
他发过誓要对她好的女孩此时此刻躺在他怀里,虚弱得像是一团随时会散掉的蒸汽,溶解在陆兰庭的胸膛里,她的嘴唇发白,脸颊却渐渐发热,整张脸蒸得发烫,连鼻梁和眉骨都蒙上一层蔷薇般的艳色,这是药物的副作用,高烧的前兆,仿佛支撑脊椎的骨头一根根断掉,只能遵循本能寻找一个坚硬可靠的支点,声音发软发虚,每一滴眼泪都掉到陆兰庭的心里去,熔化掉他的血管,他的理智。
左腿支撑得有些麻,陆兰庭接过看护手中的湿毛巾,想调整姿势让陈望月躺得更舒服一些,却被意识迷蒙的女孩阻止,她双手强硬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是不允许男人乱动,高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手胡乱去摸他的头,脸,手臂,哪里都可以去,她把他当成一个人形的降温冰袋。
陆兰庭呼吸急促,手往下掐住陈望月不安分的手,把她完整带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柔吻她灼热的眼皮。
女孩无意识地呢喃,词句破碎地喊父亲,爷爷,奶奶,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岑平南忙碌了一整夜,难得显出倦色,出门前还要先履行本职工作,“先生,您也早些休息吧,医生说陈小姐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已经凌晨四点,您现在去休息,还可以睡四个多小时,早会还等着您主持,或者,如果您想取消明天早晨九点的视频会议,我现在去安排。”
“会议照常。”陆兰庭把嘴唇从陈望月的额头上移开,“我再陪她一会儿。”
岑平南没有再劝,只是吩咐管家去准备夜宵。
门在身后掩上,女孩的呢喃声像乐章的结尾走向渐弱,脸枕着陆兰庭手臂,呼吸趋于均匀,疲惫和镇定剂一同发挥着作用,促使她丧失睁开眼睛的力气。
到了该说晚安的时候。
看护上前帮助他把女孩平放在床上,陈望月的一只手还勾着陆兰庭的脖颈,五指蜷成一团,陆兰庭动作极轻柔,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把拳头也掖到被下。
做完这一切,陆兰庭无声动了动嘴唇,托着她的脸颊,吻了吻她的发顶。
“晚安,宝贝。”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泄进来,一小格扇形的暧昧光影落到了他的肩膀和陈望月的发间,房间里安静得像盛不下属于呼吸之外的任何声音,因此陆兰庭怀疑自己在这个瞬间产生幻听。
女孩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唇间溢出微弱的一声呼唤。
“兰庭……”
陆兰庭僵直了脊背,盯着那只挽留他的手,所有情绪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快要记不清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喊过自己,哪怕只是在睡意迷蒙之际,也足够叫他丢盔弃甲。
她记得他,她还是记得他的,陆兰庭想,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会陪着她一起把他们的过去都找回来的,他明天就去辛家把她要回来,任何代价他都愿意付,他无法再忍受她不在自己身边,哪怕一秒钟。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里,如果他没有听见后面一句。
“我们分手吧……”
像下楼梯时踩空一脚,空气都粉身碎骨,陆兰庭定定站在原地,脸色顷刻间灰败。
胸口鼓胀到了极点,陆兰庭半跪下来,手揉皱了衬衫的布料,却始终感觉触不到那块发痛发酸的地方,他低着头,去凝视陈望月安静的睡颜,密密挨挨的睫毛下眼皮褶皱收起的弧度,柔软的嘴唇紧闭着,不知道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她真的烧糊涂了。
陆兰庭转身大踏步走掉,手触及了门把手,又猛地折回。
“好好照顾她。”
他对看护丢下这句话。
看护低着头应是,再抬起头来时,看见雇主因为走得太快太急,关门时不小心夹到了手,抽出后脚步便有了踉跄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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