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焰熄灭,肌肤的纹理恢复如常。
那夜交谈之后,薛镜辞再次跨入了内门。
得知谢争前往别宗议事,薛镜辞便留在山门处等他。
他性格固执,硬生生地等了两天两夜,先前替他传话的小弟子偶然路过,见他如此也觉得吃惊。
他没想到薛镜辞这般执着,竟然选择在山门蹲守。
凌虚宗地势高,终年落雪,寒冷刺骨,正午的太阳又灼人,小弟子静静看向薛镜辞,从他衣摆上的雪便知这人到底等了多久。
想了想,小弟子忍不住上去劝道:“今夜还会有大雪,你这么等下去,身体扛不住的。”
说罢,将手里的伞递给了薛镜辞。
薛镜辞道了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小弟子见他如此固执,只得无奈离开。
入夜之后,果然又下起雪。
薛镜辞尚能忍耐,系统却被冻得直打哆嗦。
他思索片刻,干脆整个人蹲下来,将小猫咪抱入怀中,又撑起伞挡在他们的头上。
直至曙光破晓之时,伞面上已经积下了厚厚一层清雪。
远处传来脚步声,薛镜辞将伞偏了偏,终于看见了那道记忆里的身影。
他扶着膝盖,用力站了起来,将伞面上的雪抖落干净,仿佛是不久前才刚来此处一般。
天光似水,还不甚明亮,浅浅淡淡的落在山路上,一切都难以看清。
但薛镜辞知道谢争看见了自己。
可很快,那道利剑似地目光便匆匆扫走了,像是看到了一块恼人的拦路石。
谢争径直往前走,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薛镜辞追上去,喊道:“谢争!”
众人喧哗,谢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看向薛镜辞,神色冷淡。
薛镜辞追上去,像是怕他来不及听,语速比往时快了许多:“我找了你许久,你怎么不理我?”
谢争抬眸朝他瞥去:“你找我有事?”
薛镜辞一时愣住,没想到谢争会是这个反应。
他想起谢争身后还跟着一众内门弟子,心里边自然而然地替他寻好了理由,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同,当着众人的面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可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能不能寻个安静的地方?”
谢争眼底浮起厌恶,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没什么话可说。”
薛镜辞向来淡漠的躯壳像是被砸开了裂口,睁大了眼睛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心口处传来隐隐的酸胀与刺痛,这感觉极为熟悉,就像阿婆死去的那天一样。
薛镜辞不明白这种感觉代表什么。
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谢争的手,却被谢争避开,落了个空。
指尖早被冻得通红,薛镜辞迟缓地收回手,抬眼看他:“谢争,你当真不想见我?”
谢争收回手,轻轻掸了下衣袖,并未开口。
而一旁的弟子早已忍不住,上前迟早道:“又是你,这几年来一直纠缠不休,是听不懂人话吗!谢师兄,不必理会这疯子。”
若是以往,谢争不会忍让旁人对于薛镜辞的狂悖之言,可他却没有责备那弟子的话,只疏离地问道:“你还有事?”
薛镜辞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伸手解下了腰间的储物袋:“你的东西还在我这。”
这储物袋里装的,是薛镜辞当初渡劫前从渝城的家里带走的,全是谢争曾经用过的东西。
他想着谢争或许日后还有用处,便一直精心呵护至今。
薛镜辞从怀中又翻出一块玉佩,与储物袋递给谢争。
“既如此,都还给你。”
谢争却将那储物袋随手丢给了身边的弟子,漫不经心道:“没用的东西,都丢了吧。”
他向来狂傲,身后弟子习以为常,直接将手伸出悬崖边轻轻一松。
储物袋坠落下去,半点声息也听不见,彻底消融在云海之中。
薛镜辞此刻才确定了谢争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愿与自己再有干系。
于是他弯下腰,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对谢争行了拜别礼,转身撑着伞向山下走。
谢争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薛镜辞的背影。
大风吹来,卷得地上残雪纷飞,而新雪仍簌簌落下,很快就将那个瘦削的背影吞没了。
小弟子察觉到他紧握的指尖里有一抹红色,似是那人留下的玉佩便问道:“谢师兄,这玉佩可要一同……”
谢争没回答,再不看他,向朝山峰处行去。
上清峰的山路崎岖狭窄,只容得下一人独行。
因此薛镜辞一路走去,并未再遇到什么人,只有风声与雪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这熟悉的声音,令他想起了十年前。
那也是在一个雪天,他撑着伞,遮在谢争的头上,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
彼时那人身影落魄,目光却纯澈坚韧,拖着断腿踉跄着与他回到了那简陋的屋子里。
如今他锦衣华服,高不可攀,却与他背道而驰,走向截然不同的路。
谢争向上走,去往那清冷孤傲的山巅,薛镜辞顺路而下,回到山脚那僻静无人的小院。
朝阳的金辉洒在翻腾的云海上。
雪花似鹅毛雨般汹涌飘洒,很快将上下两行脚印埋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有谁来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