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睨目,她复又点点头,“成交。”
简单,她努力苟着不死就行。
话音落地,一根细如蛛丝的银线凭空出现,轻柔地缠上晏琳琅的手腕。她顺着银丝朝前看去,另一端已然延伸至玄溟神主袖中。
少年神明眉头微皱,指尖化作锋芒削去,那看似纤细的银丝却岿然不动,只晃了晃,便袅袅隐去。
契约已定,言灵生效。
晏琳琅唇畔扬起浅笑,转了转手腕道:“那么,我想让神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我的元神找一具合适的容器,使我能运用术法,行动自如。”
她倒是适应得快。
“就这?”
玄溟神主轻哼一声,略作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向本座索取至高神力,或是干脆让本座屠了昆仑仙宗给你复仇。”
晏琳琅笑道:“谁不想要至高无上的神力?”
神主问:“要改口?”
晏琳琅轻轻摇首,否决道:“只要情花咒一日不解,我便仍会在‘情’字上栽跟头。解决一个奚长离,还有李长离、赵长离,根源并不在此。即便我成了仙道魁首,只要我心智不清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已死过一回,没人比她更清楚受情花咒影响时那种身不由己,对心上人掏心掏肺的感觉。
“所以,你还是要解咒。”
玄溟神主惊异于她的胆量,又觉得她有些不自量力。
“是。”
晏琳琅含笑点头,眸中有微光隐现,“我自己的债,自己讨;神主解不了的咒,我自己解。”
这一笑,眉目如盈盈秋水,淡淡春山,连她那抹惨败黯淡的魂影都仿佛明媚了几分。
神主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方道:“随你。”
……
造物对一个神明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虚空中,少年神祇把玩着掌心的剪纸人。
他抬手一挥,那双髻大袖的女纸人便飘飘然落地,化作真人大小,继而五官显现。不稍片刻,那扁平的身躯也渐渐变得丰盈,僵直的衣袖亦变得柔软而兼有色泽,裙裾蜿蜒,一眼看上去与活人女子无异。
女子静立,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缓缓吐出一口呼吸,活了过来。
晏琳琅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蹲身去看自己的倒影。
黑水如镜,登时映出一张黑发黑眸、梳着双髻的苍白少女面容——肤色苍白如纸也就罢了,偏生脸上还画着两抹象征女子身份的俗气胭脂,在这黑漆漆的虚空中,更显几分阴森诡谲,与她生前的皮囊可谓天壤之别。
晏琳琅猝不及防骇了一跳,惊呼道:“有鬼!”
黑镜中的倒影也跟着惊呼,双眼圆溜溜睁得老大。
“……”
这次轮到晏琳琅沉默。
她僵硬抬头,弱弱问:“这就是……神主为我寻的容器?”
玄溟神主飘坐于上空,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撑着额角道:“本座只擅杀人,不擅造人,况且纸人便宜好用,替换起来不心疼。”
他满眼写着“三件事干不好还干不坏吗”的敷衍,晏琳琅怀疑他是故意的。
真是睚眦必报,一点亏也不肯吃。
神主似是听到了她的腹诽,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容器就这一种,你爱用不用。”
说罢掀起一边眼皮,觑视她的反应。
晏琳琅很是花了点时间,才接受自己如今这副尊容。
纸做的身躯脆弱至极,遇火则燃,遇水则湿,风一吹能飘上二里地。
晏琳琅可不敢再踩在识海的黑水里了,晃悠悠飘去一块黑色的礁石上晾着。她将沾湿的裙裾和衣袖一点点拧干,便凝神捏指,打坐调息。
好在这片偌大的识海神力充沛,是极好的休养之地。晏琳琅东拼西凑,缝缝补补,竟也勉强搜刮出一成残存的灵力,咬牙拼一把,足够开启天机卷。
休息够了,晏琳琅唤醒天机卷,将灵力灌入其中,询问情花咒的解咒方法。
所窥天机越大,则付出的代价越大。
晏琳琅一连灌了几次灵力,直到快撑不住时,天机卷上才隐约浮现出数行小字。
据天机卷所言:情花咒来源于上古神明的诅咒,中咒者七情泛滥,五感敏锐,喜怒哀乐惧皆倍于常人。若想解咒,唯有将同样带有上古神力的神器种入己身,封印七情。而在修真逍遥界,七情与五行对应,如木主怒,火主喜,土主思,金主忧悲,水主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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