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寻仇,为何要杀他?”萧窈满是疑惑地看了回去,索性将路上偶遇王氏车马的事一并讲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尚且如此跋扈,私下如何可以想见,八成得罪了不少人……”
这下换作崔循沉默。
他自然比萧窈更清楚王闵的行事,也知晓她说得没错,只是……不该如此口无遮拦。
但“族妹”只是托词。萧窈并非出身崔氏,他也并非她的师长,便没指摘什么,只微微颔首:“多谢公主告知此事。”
“臣已知会六安,使他驾车去幽篁居等候,约莫一炷香后,公主便可换车回宫。”
崔循将事情交代妥当,便垂了眼,打算继续方才未曾看完的节礼章程。
萧窈却又打断了他:“你认得六安?”
“六安是葛常侍的徒弟,从前常在御前侍奉,臣自然识得。”
“这样……”
萧窈点点头,纤细的手指轻点着瓷盏,欲言又止。
崔循耐着性子问:“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你能不能不要同我阿父提及今日之事?”萧窈心中明白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声音便不自觉地越来越轻,“我并没要你欺瞒君上的意思,只是若他未曾主动问及……”
见他皱眉,目光中似是流露出不认同的意思,萧窈终于还是说不下去,咬了咬唇。
崔循相貌生得极好,年纪也算不上多大,可这样皱眉的时候,却像是某些德高望重、古板而严厉的夫子。
讲学时手边还要放着戒尺那种。
再跳脱的人,在他面前都会收敛几分。
崔循脸上那点情绪转瞬即逝,眉目舒展,平心静气道:“公主应当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至于究竟会不会到她阿父面前告状,没答应,也没回绝。
萧窈“哦”了声。
她并不傻,到如今也明白眼前这位虽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算不上是个好说话的人,便没再多费口舌。
车厢之中彻底安静下来。
崔循看他的公文,萧窈则捧着瓷盏,慢慢喝茶打发时间。
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幽篁居,实则却格外缓慢,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滋味。
马车终于停下时,萧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放了茶盏,又极轻地道了声谢,便起身离开。
甚至没等青禾搀扶,扶着车壁,步履轻盈地跳了下去。
她走得也快,衣上的系带在风中摇曳,转眼就换了回宫的马车。
崔循收回目光,又瞥见书案一角的青瓷盏边沿,依稀留下抹燕支。
是轻淡的红,却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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