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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恨铁不成钢,“哎哟,我说汪今你个倔脑袋,你自个儿问问,你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就你这条件怎么能找到那么好的男人哦,错过了这个以后可就找不到了。”
汪今环抱着胳膊,有些冷,她瑟缩了下,“找不到就找不到,我自己能把我家小秋养大。”
“我说你哦,”大婶重重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那小秋的户口怎么办,上不去啊,现在小学还好的嘞,初中以后没得学上。”
隐约间,小俞秋觉得吹过的海风好像变得格外苦涩。
汪今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说:“麻烦大婶了。”
大婶笑得乐呵呵的,直摆手,“有啥麻烦的,不麻烦不麻烦。国为是自小村里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村里人都知道。况且现在在莞城那个大城市工作呢,以后你家小秋上了户口,也能和之前你们在海里救的那家男娃子一样在大城市读书了。”
从那天起,俞秋看见陈国为的频率又渐渐高了起来。
他们很快从俞秋自小长大的渔村里搬了出去,来到莞城。
陈国为刚开始时还装模作样了几个月,后来索性不装了。很多次俞秋从寄宿学校里回来时看见汪今的脸都带了擦伤。
俞秋说:“妈妈,你带我逃跑吧。”
汪今总是看着他,那双像是漾了海一般的、漂亮又温柔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俞秋,“小秋好好上学,陈叔叔他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他们总在吵架,因为各种理由。
陈国为爱赌,他没钱了就会在家里翻箱倒柜,很多时候找不到钱便扯着汪今的头发,表情狰狞而可怖。
有一次被刚从学校回家的俞秋碰上了,他站在门外,看着陈国为跨坐在汪今的身上,青筋暴起的拳头落下,俞秋忽然想到,曾经那个爱穿漂亮碎花裙的女人,好像被陈国为和俞秋扼杀在莞城了。
老式的木门在地上发出咯吱的摩擦声,俞秋斜挎着包,一只手顺手拎起了角落里陈国为爱坐在那儿,摇摇晃晃抽烟的椅子。在汪今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把那张椅子狠狠砸在了陈国为的身上。
那时俞秋的愿望是,要是能快些长大就好了。
陈国为没死,他在医院里住了几天院。汪今怕陈国为出院后会打俞秋,哭着把俞秋赶回了学校。
但俞秋逃学了。
他跑得很快,运动会的时候总能跑第一名。如果能带汪今逃跑的话,陈国为肯定追不上他们的。
他在腌臜的小巷里奔跑着,隐约间还能闻见从地下的臭水沟里传出来的腐臭味。按着清脆铃声的自行车从他身边擦过,他的衣服里灌了冷风,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俞秋气喘吁吁地停下,看着正要去给陈国为送饭的汪今。
“妈,我不想读了,我们走吧。”
汪今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她疯了似的把饭盒狠狠砸在地上,在街坊邻居的目光里,上前用力甩了俞秋一耳光,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大声吼道:“给我滚回学校去!”
这是汪今第一次打他,也是唯一一次。
汪今再也没有让俞秋看见过陈国为。
她会在俞秋要回来的那个晚上,给陈国为钱。有了钱的陈国为不着家,而她也能把那破旧的老房子收拾出一角来给俞秋学习。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高一的那个夏天,陈国为没去赌,而那是所有不幸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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