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养考虑再三,觉得搞个压力测试还是有必要的。
叶名琛在交恶英方的情况下,必须要依靠两广现有实力自保,但是现在广西自顾不暇,他只能依靠广东的本土士绅豪商们。
而在此情况下,清流和地方势力的话语权将会大大提升。
为了拉拢这些人,冯天养很有可能成为叶名琛向那些士绅地主阶层妥协的牺牲品。
在叶名琛尚未完成对两广士绅地主阶层势力的整合之前,将此事提前引发,利用好苏峻堂和赵寒枫现在的影响力,是很有可能过关的。
毕竟自己目前,在外界眼中,还算是叶名琛的“嫡系”人马。
而且现在船厂还离不开自己。
若是此事能成,冯天养就可以逐步和叶名琛摊牌,一步一步光明正大的独立自主。
要是不能,冯天养就要做好一次性武力摊牌的准备,看叶名琛是否愿意看在船厂的面子上忍住不和自己爆发武装冲突。
冯天养心中觉得这事的成功把握约有七成。
一成赌自己师父和师叔的面子,两成赌船厂的重要性,剩下的四成赌叶名琛好谋无断不敢担当的性格。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冯天养也和自己的师父苏峻堂通了信,争取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
这其实也是冯天养对自己师父的一次无形测验。
他和苏峻堂之间一直有着无法明说但却真实存在的默契,他知道苏峻堂其实对自己的作为一直都很关注。
一开始苏峻堂是以不认同、不反对的态度,到后来慢慢转变成理解,但不支持。
在年前看完新安县的变化后,冯天养能感觉到自己师父的态度其实又有了些转变。
他希望师父这次能够和自己走到同一条道路上来。
处理完这边的政务,傍晚时分,冯天养在后堂意外看到了正等着自己的三叔。
自绾娘嫁过来后,三叔便自己租了一个院子,平日里最大的爱好是去军营里看练兵,要么就去工厂和工人们聊天打发时间,很少再回县衙后堂来了。
“我打算回广西一趟,先祭拜你父亲,把你成亲的事情告诉他,然后择机去江西曾家老叔营中和他见一面,你俩的事情,总得让他知道,再是定好的婚事,咱也不能失了礼数。”
冯云木一改往日沉默性子,没待自己侄子开口问,率先开口说出自己打算。
“那好吧,我派几个可靠的亲兵陪你去。”
冯天养无奈叹气,见冯云木脸上神色便知道他心意已定,劝不回来了。
“不用,今天晚上有一艘回广州的船,我趁夜走,你和绾娘都别去送我,免得引人注意,银两干粮我都备好了,啥也不缺。”
冯云木难得咧嘴一笑,然后罕见的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交到冯天养手中。
“俺也不懂你在洋人学堂里咋学了这么许多本事,但是知道你做的都是好事,见了大哥,俺也有脸说话。”
“俺没什么良言劝你,就一条,要是看着事情做不成,就勉强,带着绾娘到海外去,好好活着。”
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冯云木颇为洒脱的转身离去,往日有些佝偻的脊梁今日都挺直了起来。
自大哥死后的这几年,他从无今日之轻松。
他这次离去,除了完成和侄子所说的两件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要把当年那件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是谁泄露了冯云山大营的位置,致使其遭受清军火炮的集中轰击!
又是谁,逼得冯云山不敢让自己儿子留在太平军中,临死前还嘱托自己带着侄子出海避祸!
三叔离去的当日,黄胜也来向冯天养告别。
容闳已经帮着和亨利搭上线,对方愿意就先前口头承诺进行下一步磋商,设法让新安船厂不会成为英军日后攻击的目标,但也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一旦出现某些特殊变故,新安县应该保证港岛的最低程度的生活供给,同时不得成为清军攻击或者骚扰港岛的前哨基地。
虽然只是一份口头承诺,但许多细节还是要提前商榷好的。
冯天养自己肯定是没时间去谈,容闳身份也不适合谈,只能是黄胜亲自去跑一趟了。
冯天养给黄胜交代了两条底线。
一是英军不得踏上新安县的一寸土地。
二是英军不得堵截新安船厂沿海北上前往长江口的红单船只。
这两条底线是冯天养将来在叶名琛身前的一道保命符。
得益于红单船的可靠威力,清军水师已经夺回了杭州一带的水域控制权,正在沿江而上和太平军逐个城池的进行争夺。
清军高层已经认识到,只有彻底夺回长江控制权,才有可能切割太平军各个战略集团的联系,最终消灭他们。
因此接下来两三年内都将是围绕长江进行的水陆权控制争夺战,红单船的维修保障至关重要。
三叔和黄胜先后告辞,绾娘也要短暂离开前往广州重新铺设暗探网络,正月尚未过完,冯天养已经孤单一人,颇有孤独之感。
好在纷繁的工作很快将冯天养淹没,让他放下了心底的那点哀愁。
第二批分地的工作已经铺开,但是眼下出现了一些矫枉过正的现象,冯天养需要亲自去盯着,以免走样给今后留下隐患。
二月初三。
龙抬头后第一天。
昨日刚刚和叶名琛一起送完第四批红单船队出征的柏贵照例一早来到巡抚衙门坐堂。
坐在软轿中的柏贵心中还在回味着新迎娶小妾昨夜的婉转逢迎,情不自禁的的摸了摸自己年过五旬的老腰。
“昨夜有些放纵过度了,听说云南巡抚给宫里进贡了几种秘方,颇有奇效,要不让家仆去讨要一份试试效果?”
柏贵想的有些入神,连软轿落地都未曾察觉,直到轿外传来几声喊冤声将其惊醒,猛然睁开双眼。
巡抚衙门前喊冤,在他来广东后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宦海沉浮多年的柏贵已经嗅到了异常的味道。
轿外护卫的亲兵中分出一人询问情况,随轿的管事见柏贵并未掀开轿帘,低声吩咐轿夫重新起轿,直接将柏贵送进入了巡抚衙门。
少顷,二堂之上,刚才去询问情况的那亲兵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完,然后在柏贵阴沉不定的面孔之中小心翼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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