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冯生所译,此人自海外经历多年,精通英夷语言,入我幕府虽只月余,翻译诸多英人典籍与信件,向来无错。”
叶名琛脸上神情不变,说话的语调却缓和了一些,自窗前来到书桌坐下,然后示意一众幕僚坐下。
自有仆人上前呈上茶水。
“冯生所译,应是稳妥,此人久历南洋,对英法诸夷之事知之甚详,部堂何妨召来一问?便是无甚计谋献上,能够探听一些英人虚实也是好的。”
待到仆人离去,苏峻堂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苏峻堂字平泉,入叶名琛幕府近十年,资历最深,去年又被保举了候补道台的官职,是总督府事实上的幕僚长,他的话声刚落,便有两名幕僚出言附和。
“部堂,平泉先生所言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宜召冯生前来一问,探清英人虚实方是上策。”
“某意与此相同,英夷本土距我数万里之遥,仅凭港岛一地的战舰,不足以北上犯京,或许另有依仗,部堂宜探听虚实再做决定。”
叶名琛面色不变,微微颔首,自有幕僚察言观色已久,当即起身出堂吩咐仆人传唤冯天养前来。
不过片刻,便有通传的管事到了侧院,传达了召冯天养去总督府后堂问话的命令,此时抚平心绪的冯天养淡然起身,在一众通译处同僚羡慕的目光之中迈步走出侧院,跟着那管事步伐在总督府中穿行,中间换了三人引领,才抵达水榭门口等待召见。
很快,苏峻堂走到门前,看着眼前身材瘦削、目光深邃的青年,语气淡然开口:
“你便是冯天养?听闻你父亲死于兵祸,你三叔带你出海避祸多年,直至去岁方才归国,可都在南洋哪些地方游历?”
“回禀大人,学生正是冯天养,学生十六岁离乡,去岁末才归国,海外漂泊三载,经历的地方无非是英夷领地下的马六甲诸岛和红毛夷领地下的吕宋诸岛。学生三叔先是在马六甲与红毛夷操船,后英夷势大,强占了马六甲,便改与英夷操船,学生便在英夷学堂读书三年,后随三叔前往马尼拉居住,去岁遭遇海匪打劫,三叔也受了重伤,好在英夷人赔了些安家费,学生便随三叔回国。”
堂下的冯天养略一拱手,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缓缓道来。
“归国之后可曾回乡祭奠父母,寻找亲族?”
苏峻堂轻轻赞赏一句,然后问道。
“乡梓故地,早遭兵灾,族中旧人,业已离散,学生去岁曾回广西浔州府祭奠父母,可惜旧村早已荒芜,并无亲族尚存。”
冯天养脸上露出一丝哀戚之色,缓缓躬身。
穿越以后这样的问答已经历了十几次,冯天养早就将原身的事迹背得烂熟,连脸上的神情都足以乱真。
“莫要做此哀伤之色,汝父见你成才,当堪心慰,他日得总督推荐,报效朝廷,立下功劳,未必不能恩祖荫子。”
苏峻堂缓缓颔首,宽慰了两句,然后转入正题。
“你方才说英夷势大,从红毛夷手中强占马六甲,英夷实力如何?战舰多少,兵员几何?红毛夷实力又如何?可曾知晓?”
冯天养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激动的心潮,用与往常无异的语调开口:
“学生南洋几年,见马六甲一带,计有英人战舰三十艘左右。以英人按照战舰等级的划分,大概可分为三类”
“其一为巨舰,英人称之为一级舰,约十艘,每舰高约十余丈,长约四十余丈,有三层放炮甲板,每层约炮二十门,分列左右,皆十六磅以上巨炮,一舰乘员计约千余人。”
“其二为大舰,英人称为二级舰,约二十艘,高六七丈,长二十余丈,也是三层放炮甲板,每层炮十四门,十六磅炮与八磅炮杂之,一舰乘员约四五百人。”
“还其三为战船,英人谓之曰武装商船,江海两用,数量繁多,难以计较,大概千艘上下,亦兵亦商,也有放炮甲板两层,可置八磅以下炮约十余门,每船乘员约二百人。”
“马六甲诸岛另有陆军约六千人,其中火枪兵四千,炮兵两千,八磅以下炮百余门。”
“至于红毛夷,战舰约在英人三成左右,驻军更少,多为本地土人成军。”
这些数据有一些是冯天养根据原身记忆回忆而来,一些是入府后根据通译处的材料整理归纳,加之结合冯天养历史知识做出的判断,虽然不算特别精准,但此时国人对南洋情势了解宛如盲人摸象,堪称一无所知,此刻听完冯天养的介绍,堂内众人顿时震惊的鸦雀无声。
一则是吃惊于冯天养对英夷人了解之透彻,二则更是震惊于英夷人实力之强大。
冯天养借机观察了下水榭堂内,见书桌正位坐着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其余诸人都身穿各色长袍,标准的一副幕僚打扮。
水榭门口,苏峻堂脸上盈盈笑意消失不见,神色端正继续问道:
“军国大事,不可妄言,你是如何辨识出这么许多英人战舰与乘员的?莫非上过英人战舰不成?细细道来。”
“禀大人,学生三叔为夷人所操之船,正是为其各舰运送给养之船,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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