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衣不止。
有人挑粪浇园,有人挑水进院。有人门前纺纱,有人树下搓麻。
当然,也有青衿士子,悠闲乡绅,在庭前吟诵看书,风雅有致。
不远处的村学之中,书声朗朗,隐隐传来学童们的读书声,却是千家诗中的《秋风引》: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偶然在小门小户围绕之中,又出现一个占地很广的大宅院,朱门高墙,亭台楼阁,里面传来丝竹之声。
东山上的兰若,溪水边的伽南,晒谷场边的戏台…还有祠堂、土地庙、石塔、磨坊、水车、牌坊、墓园…
农夫、村姑、童子、书生、乡绅…还有走村串巷的僧侣、货郎、铃医、卦师、焗碗匠…
当然,也有乞丐,牵着小猴子或者背着锣鼓的江湖艺人。
虽是乡村,不比城中,却自有另一种热闹和生机。
看的出来,万历初期的农家生活还不错。毕竟张居正没死多久,还没有征三饷,老天也赏脸,虫蝗不作,灾荒不频。
或许也是因为,这是南京城外的乡村,比其他地方富庶。
入村仅仅三四里地,朱寅就好像看到了晚明农村社会的缩影。华夏古典的乡村之美,如诗如画。
晚明盛世的一幕芳华。
不愧是出过皇后的地方啊。
可是如此美好的乡村,其中又隐藏了多少盛世忧患?
祥和宁静之下,又有多少难以直视的存在?
朱寅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轻轻吟道:
客入青桥里,
风烟尽旖旎。
芳村如古画,
桃源似可及。
丹青难神韵,
妙笔愁清奇。
大真如一梦,
醒来已别离。
宁采薇距离朱寅最近,只有她听到了朱寅的感慨,也听懂了感慨中的悲凉。
“是不是到了?”宁采薇遥指山脚下的一座大宅院。
这大宅院占地两亩,朱门高墙,花木扶疏,一条溪水穿墙而入。
在周围的农家小院中,鹤立鸡群一般,对比十分醒目。
一看就是乡间豪绅大户的宅子。和其他农家一比,就像豪华别墅之于土坯平房。
大门口有一对石狮子,门楣高大,匾额上是四个字:青桥别院。
没错,这还不是周家的祖宅,只是周家的乡下别院而已。
却已经是一座大宅院,就这么空着。可见周家的豪富。
宅院门前坐着一个扶杖老人,年过六旬,满头银发。他看到朱寅等人走过来,立刻停止捉虱子的动作。
“小子朱寅,见过长者,此厢有礼了。”
朱寅主动上前见礼。
华夏以礼治国,必须尊老敬老,见老者而不行礼,便是无礼狂悖之举。
老者昏花的眼睛打量朱寅一眼,抚须微笑道:“原来是个稚子。你要租住周家别苑?”
朱寅道:“是。还请长者开门,我们进去看看。”
老者笑道:“老夫乃此间里老,为周家看管别院,你们来了,今后就不需老朽看门了。”
他站起来,颤巍巍的打开院门。
朱寅看着老人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
里老都需要给科举官员的别墅看门了?
果然,如今乡村完全是科举乡绅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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