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意外的是,庄县丞兴之所至的说了几句话,就兴之所去的只顾看书。
不是叫我小友的吗?
这就结束了?
是我不可爱吗?
你好奇怪啊。
朱寅感到自己白跪了,郁闷之下只能行了礼,告辞离开。
倒退着走出去五步,又转身走了五步,满含期待的回头一看,却见那县丞老爷还在老神在在的低头看书。
姿势都没动。
完全没有叫住自己的意思。
宁采薇也有点郁闷。这算什么事?初来乍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实权领导,就这么擦肩而过。
两人忽然都知道为何了。
因为他们没有显赫的家世。就算是“金童玉女”,人家堂堂一个京县三把手,凭什么在意他们?
真是自作多情。
大人物们,都是很忙的。
朱寅走到仪门边,一个站在廊下帖告示的书手问道:
“小兄弟,赞府老爷和你们说的甚么?”
他纯粹是好奇。
朱寅摇摇头道:“没说什么,就是考较了我一番,夸了我几句,受宠若惊。”
那书手听到县丞老爷夸赞朱寅,不禁对这个男童有点肃然起敬了。
“真的?啧啧,小兄弟不到十岁吧?就和赞府老爷有说有笑,还得了夸赞,好生令人羡慕啊。”
朱寅摸摸头上的角髻,笑容天真的说道:
“我也没想到,县丞老爷这么平易近人,就像家中长辈一样和蔼可亲。他还问了我的姓名和住址。”
书手听到这里,神色居然有一点恭敬了,笑容都陪着小心。
“小兄弟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莫不是右赞府要抬举你?”
朱寅摇摇头,“啊?可我都不知道赞府老爷的尊姓大名呢,老兄可以说说么?”
那书手正有一番倾诉之心。朱寅一问,他也就毫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领导信息,和盘托出。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朱寅和对方聊了一会,相关情报就打听了个大概。
江宁县有左右两个县丞,左县丞叫韩参元,右县丞叫庄廷谏。
两人都是举人出身,也算科举正途官。国朝以左为尊,所以左丞韩参元仅次于知县,属于二把手。
这庄廷谏是右县丞,位次在左县丞之下,属于三把手。
也就是常务副!
真就是大佬了,实打实的正县级实权领导!
江宁县是京县。知县是正六品,县丞是正七品,和普通知县平级。
而且,庄廷谏出身常州望族,据说还是唐顺之的孙女婿。唐顺之虽然去世二十多年,可唐家的影响力仍然不小。
朱寅记得,唐顺之有个孙子,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
那么这位庄县丞,后年会有个进士舅子。
若是能攀附这个关系,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眼下就是个机会。
总不能白跪吧?男孩膝下有黄金,女孩膝下有白银。
朱寅心中思忖着如何接近庄县丞,一边慢慢踱出县衙。
刚到了外衙,就看到两个男子被一群快班衙兵押解出来。
这群快手杀气腾腾的将两个囚犯押到狱神庙中,祭告狱神。
“是斩立决,要杀头了。”附近的皂隶说道,“万历十三年以来,这还是江宁县第一起斩立决的死囚犯,不赦之罪。”
斩立决?朱寅心中一动,问道:“敢问牌翁,那两人犯了何罪,要斩立决呢?”
那皂隶冷笑:“犯了何罪?通倭通洋,盗窃宫中图书,那可是永乐爷修的大典,几乎都藏在北京,南京宫中只藏了一点,如今也没了。”
“据说,南京宫中藏的那点虽然不多,却是很紧要的一点。”
“这案子早就审结定谳,刑部、锦衣卫、大理寺都过了一遍,但主办还是江宁县。”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朱寅立刻就看明白了。为何这么大的案子,最后还是江宁县主办。
因为刑部、大理寺等高级衙门,都不愿意沾手,就塞给了江宁县。
这说明什么?说明虽然人抓到了,但案子一直没破,东西一直没找回来。
为了推卸责任,干脆让江宁县主办。
通倭通洋,到南京故宫盗窃图书。这被盗之物,不会是永乐大典的一部分吧?
史料记载,《永乐大典》全部运到北京了。正副本、嘉靖抄录本,三套都在北京。
难道,南京故宫仍然藏了一部分,并没有北运?
后世有个说法,就是西方文艺复兴的成就,是盗窃了《永乐大典》中的科技成果。
说是南京故宫其实也有《永乐大典》,只是被西方人一点一点的偷完了。
朱寅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他不敢说这种猜测一定错,却更难以相信。
在他看来,就算《永乐大典》和文艺复兴有关系,顶多也只是启发借鉴作用,绝非西方近代科技的渊薮。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永乐大典》非同小可。
只是,明朝对《永乐大典》的态度是束之高阁,放在宫中落灰、失火。
并没有利用《永乐大典》中的科技部分。科技部分处于被封禁的状态,无人研究,也无人关心。
最后明朝君臣自己,也不知科技部分是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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