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公社大门外示众半个月,干群路过惊骇不已。群众惊骇就惊骇了,干部负担压力山大。
留仙公社已栽完秧,薅秧还早,目前主要的农活就是薅包谷草。
留仙公社的旱地不多,而且上级对薅包谷草豆苗草也没有压任务,农民看来可以松口气了。
团结四队、五队的田同时“关秧门”(插完最后一块田)。
正午时分,队长肖继光、钱武分别从各自绿满山川的田里拔腿上来,站在一起,商量是否可以放假的问题。
钱武:“积肥大战还没结束,都放过半天假的。”
肖继光:“那就放!”
下午放假,饭后隔天黑还有小半天!年轻人放下碗筷,走出食堂,随便一个地方,倒下就睡起来了。
老头和半老头儿家里转转,察看檩条桷板损坏没有?墙脚有没有耗子洞?
然而若或桷板朽了也是件伤脑筋的事,因为自家连棵树都没有,集市也已经关闭了两三年,要找修理住房的材料只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句老话叫天无绝人之路。
而塞住的耗子洞口都原封原样,灰都有一分厚了,屋里也没颗米,耗子这小生物实际也是与人类共进退。
不过这时想的却是来呀来,耗子你来!欢迎你来,你怎么不来呀,你来了我好打顿牙祭!
习惯性拾起砍刀想去屋后砍两根竹子削篾条编筐呀箩的,走两步“咣当”又扔了,都归公了哪还有自家的竹子嘛!
伤心忧郁地踏进往日猪圈,这可是个往日关心不亚于关心饭桌的地方,一看圈板都干得翘起了。
但只要凝视时间足够长的话,猪就会出来在槽内拱食,吃声听得泪下,老头儿一双手扮成“猪二爸”耳朵,笑眯眯地下蹲……老婆儿走来嗔道:“你疯了呀!”
另外,如像穿新衣走人户上街打酒坐茶馆这些都还是可以站在院坝回味的,其实过去也还不久,成么就像上辈子的事!
只有用蓑草搓井绳还可以做,最后一大束蓑草就挂在门边的嘛,走去依恋地摸了摸。
井绳还有用的,蓑草搓完了明天搓什么呀,山上连蓑草根都铲光了!叹口气拿件单衣搭在肩上出去走走,春季里太阳偏西就有点凉。
嗐!外面到处是这样搭件破衣一脸茫然走来走去的男人,成了随地而睡的年轻人之外的另一道风景。
骆小红娘骆姜氏是城里刺绣社的绣娘,绣娘称号相当于其他行业的技师。
骆小红爹本在城里开茶馆,此前还在县粮食储运处上过班。听说老家土改分地,就把一家人带回来了——于是也就走不脱了。
骆小红娘回来,还搬回来一张绣床。
称为绣娘要花草虫鱼、山水人物都会,针法细密,配色精湛。
回来开头两年乡里还有人拿衣裳、被面、枕套、锦缎来绣花,这很快就打住了。堂屋里一间绣床,有睡的单人床大一直摆在那里作为蒙尘的回忆。
不像寡妇清那样对织机心意全灰,冷眼看着伙食团的人搬去当柴烧。
此时骆小红取下挂在里屋梁上的针线篮子。故意当着娘的面找出刺绣和针线,及绣花用的竹绷子,挽成个小包袱。
绣娘一脸不屑。
娘现在只关心她的婚事,现在结婚无论男女都要求担得抬得,有劳动力。
所以身体最要紧,尽量吃饱肚皮。
针线不针线,锅灶不锅灶,没有布(更别说绸缎)要什么针线,没有米面要什么锅灶,未必在补巴衣上绣朵牡丹不成。
娘不看她,她于是把小包袱晃一下就走出去了。
娘这才哼了声:小红,你,又去找那个……
寡妇二字没说出,不吉利的词儿不说出为好。
骆小红出来看见李敏章在路上蹀躞。
“等你”,李敏章说,心有灵犀,知她会出来,“怕一个人走,死人些!”
她这句是骂街上那些无聊地坐在墙脚抽烟和搭件破褂子走来走去的老头子。
骆小红、李敏章在沿路倒起扯呼噜的少年中间走之字形,甚至跳过来跳过去,包括从脸上,平时这可不得了,少年“要霉”。
烟巴屁臭心绪郁闷极度无聊的老头儿们眼中有了风景线,这两个打扮了出来的年轻姑娘,一个穿领口和袖口绣了花的白布衫儿,青布裤子,别致,妖娆。
一个穿件灰卡叽圆领收腰上衣,她的理发手艺能从她的脸手上投射出来。
即使投射出的不是手艺而是一种气质,恰好是这种气质即使在陌生人眼中也为她增添了品味。
对这两个未婚姑娘老头儿们眼馋而已,不会打偷荤的主意,打也是空搞灯,可怜无补费精神。
老头儿们只对她们要去找的那个女人垂涎三尺,背后说起都擤鼻子吐唾沫,活像她是只破鞋,或是个丑八怪,把人心口不一的劣根性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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