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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筷子还便于夹油酥花生米和豌胡豆,先用筷尖儿夹住一颗,再从碗底向上一戳,这样筷子上的花生米就像滑梯上的小朋友一样累积成串。
很快收集的鸡鸭猪便宰杀光,集体的猪场、鸡场还在纸上——准确说在报纸上,荤菜渐成点缀。
张滑未雨绸缪,对王金山道:“自己做饭都经常吃菜稀饭呢,现在尽吃干的!建议早饭稀饭管饱,花卷男的全劳力每人三个,女人和半大娃儿、半劳力每人两个,无劳力的一个。”
王金山似有允意。隔日问起,王金山解释道:“不是我们粮吃不完,是报上叫放开肚皮吃,而且还叫加晚餐。可能到处是大丰收嘛!”
张滑质疑他说的“可能大丰收”,王金山便也只好道:“反正我们这里地头没有丰收,丰收在嘴巴上。”
当此之际,民间的质疑声是有的,且一直有和永远都有,而报上从差不多一年之前开始就是清一色的捧场,质疑发表不出来是一回事,压根就没人会写质疑的稿。
季仙退有残疾,连半劳力也算不上,但饭量不小,对张滑建议不以为然。
当他正意淫如何整张滑,张滑帽子忽然不翼而飞,被娃儿们嘻笑着传来传去,还被夹在胯下。
张滑在追逐中摔倒两三回,场上笑声如满天空乌鸦喜鹊飞哇哇喳喳,一些人肚皮笑松了就又吃一碗。
这是小神子略施的手段,连恶作剧都算不上。食堂化后玉瑛记得天天给小神子位带点吃的回来。
张滑经察言观色将孙尖认定为事件的教唆犯,恼羞成怒一把揪住。
孙尖劳力介于男的全劳力与妇女半劳力之间,按张滑方案,只能吃两个半花卷。
张滑从笑得最欢的数人中轻而易举地就将其揪了出来。
否认无效的孙尖挣扎道:“张滑,你吃包子吃得赢我,我叫娃儿把帽子还你!”
孙尖是有名的“死肚疝”,吃得做不得。
张滑道:“孙尖,我儿跟你比!”
孙尖道:“你儿跟我比可以,只要肚皮撑得圆!”
周围妇女笑道:“嘻嘻,伙食团号召放开肚皮吃,你肚皮还没有撑圆?”
“差点!别个吃三个花卷,我吃了六个,再吃觉得不好意思。”
摘下头上草帽翻过来,一五一十数,堆了二十个花卷。
张滑儿子吐舌头道:“算了,爹,我输了你帽子也得不成了。”
孙尖顺势道:“不比就算了。”
顺手拿两个花卷递给一边坐着的娘:“娘,你再吃两个!你一辈子,连清明节都没有吃得这么饱。”
娘九十岁了,孙尖如申请,可以打回去吃。孙尖知娘喜欢热闹,一日两餐都背娘到食堂来吃。
他娘流着泪边吃边说:“我儿,硬是伙食团好哇!”吃得打嗝。
王金山说:“孙婆婆,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孙婆婆说:“王金山,我说伙食团好,你以为我硬是说好哇?”
王金山问:“那你老人家的意思?”
孙尖道:“娘,你嘴拿来吃饭,不要拿来说话!”
“我要做个饱死鬼!”孙婆婆说。
咽完两个花卷就不停的打嗝,眼珠翻白,挺着脖子喘息。
孙尖慌忙给娘抹胸口,然后抱回去躺着,上山去挖打食的药。
回来娘已经断了气。
孝子孙尖在娘墓边搭棚,要守墓三年,从食堂秤了点粮食去。
他竟然还在那里开了巴掌大一块地,点包谷、种蔬菜豇豆,也没人来管他。
食堂实体只维持了一年多,加上有名无实的一年存在不到三年。
在食堂有名无实期间人们只能靠顺手牵羊在地边捋点儿什么,这发现了要被捆起来,还从捆人的数目看干部巡逻抓阶级斗争是否得力。
在这段日子里守墓的孙尖风光无限,他除了自己有吃之外,还能在这里周济二三嗷嗷待哺的女人,像给娘讨的媳妇儿。背后议论者除了感慨他的孝心好之外,其他也无话可说。
王金山七八十岁的爹和另外几个老头、老太婆颤颤巍巍去看食堂的粮仓,究竟有多少粮食啊?
王金山不好先推别人,先把自家爹推出,王老爹打个蹿。
王老爹转身,气吁吁地用手指头戳向儿子的鼻尖:“老子看一眼都不行啊?老子怕吃光了没得吃的!”
王金山把头闪开:“多事!没得吃的有正府管,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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