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河边。
他既拿定主意要当局外人心头却又窜起火苗身体燥热难当,皮肤皲裂奇痒,视眼皮底下口鼻黑毛如茵,抖抖身子,浑身长毛破衣而出,哎呀我变成了野兽!一双鞋子脚爪撑不起就像两只船。
乃索性将兽就兽,将船拿来顶在头和尾椎上在石上四足而立,引颈长啸。
他平素说话便有轰雷声会觉得是立体感的低音提琴过了还有余响。
啸声贴地而起如冻雷惊笋,飘转久绝,属引低回在东渺河和瓜子缠的雾面激起阵阵涟漪。
瓜子缠的雾居然膨胀起来了,漫天弥野,这还从未发生过。
次日一大早,田野彩雾迷茫。雾气裹着的一轮红日,如独眼巨人的巨眼,观望这片混沌的世界。
封土出工哨如响尾蛇在雾中梭动,任务奇特哨音都变怪了,半天除前天开会的干部外只拘来了几个地主。
在红色巨眼久盯之下,变薄的雾中出现些树桩,这当然不是树桩,田野哪里有树、哪里有桩,大家都明白。
封土揣着愤怒与好奇疾风般冲去寻视,原来是一些人,各自在自家田里,顶着石块,或立或坐。
雾将人脸半掩,头上顶着自家盖了大红鲜印的土地证,防风吹落了,压上石块,鲜红之印章却透过石块而射出,是鲜血染红的。
解放战争中烈士的血,土改中地主的血,把土地证左近的雾都浸润红了,连那个独眼巨人的目光都没有这么厉害。
所以封土等晓得石块下面压的是土地证。
“反了反了!”
钱武昨晚在女儿开导下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紧跟形势不行,跟着道:“还好,没有提刀弄棒。”
“敢!”
封土将袖子一挽,对王金山:“先挖我两家的!”
王金山没奈何舞动锄头,挖向他们两家地界上的界石。
钱武等也过来共同挥锄。
界石挖出撬翻,封土又挥起锄头背去砸,并对将锄把支着下巴、腋窝站着隔岸观火的人喊:“来呀来呀!”
地主赵正就站在他旁边,心想这是你叫的,不砸白不砸。
吐泡口水在掌心,搓了搓,上前一阵“呯呯嘣嘣”,界石应声开裂飞溅、残渣四射倒成了几块。
大家接着又去挖作为地界的土埂。
这道打过永久烙印的田埂经两家几年来的悉心爱护已增高变宽,杂草封垅爬藤缠绕。还有田鼠窝,蜥蜴窝,小动物们已经在此安居乐业了呢!
这时那些躲着抽烟的为了不被扣上落后分子帽子也都从雾里钻出来了,大家面对这肉墩墩像有生命的土埂都有些不忍,似乎比挖那界石还更难下手。
封土率先垂范将锄头从锄柄上挖落两次——这主要是他锄头平时少用的原因,大家于是七手八脚横来竖往也数不清有多少手和脚齐努力,挖得土块草根如弹片横飞,很快便将几条宽宽厚厚茁壮的土埂送进历史垃圾堆。
毗邻是冷骏家的田,浓雾中似有一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封土看像是冷骏。
不由嘀咕:“硬头黄?”心里有些发毛。
那其实是一把锄柄朝下倒插着的锄头。
“哈哈哈!”雾中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洪范来了,已如封土一样,在田间周游一圈掌握了情况。
他见田里雾中站着的刘翁,刘翁七十多了,小名叫狗娃的儿子子是区上干部。
“你站在那里像根木桩,站累了没有?我派人去把狗娃叫来,叫他来帮你站。”
刘翁听了就拔腿上来,趁此来到他面前,双手取下顶在头上的东西交给他。
洪范推开道:“很快办敬老院了,到那时再说吧!”
他从封土口中了解到此刻按兵不动的原因,:“叫他父母来挖!”
玉瑛就在人堆里。她下田去拔锄头,锄头纹丝不动。
“玉瑛,你连锄头都拔不动?”
封土自己去也拔不动,口里道:“吸住了,吸住了!”
季仙正拿卷纸从镇上往家里走,被前去叫他的人带来。他手中纸卷是欲带给儿子看的。见了忙说:“我来我来!”
纸卷欲放下,被洪范拿去。
季仙这辈子虽干过地里的活,但从没下过田。他于田埂上将衣袖卷起,长衫下摆亦卷起塞在腰间,疾腿蓄势弯曲,好腿向前一伸。
刘翁叫道:“没脱鞋!”
他右腿已跨进田里,溅起大股泥浪。
刘翁等躲闪过了。洪范正打开《关于继续贯彻劝止农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在看,泥浪射来,脸上挂起胡须,纸上都是麻子点点。
正待对肇事者季仙发作,封土亲自过来给他揩拭,四指弯曲捏着衣袖口,将手腕部分的衣袖伸向他水流滴嗒的脸上。
这连旁人都看得出封土是为了给季仙打掩护故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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