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词儿是从近期才开始问世的报上看来的,看邮差送来张贴在码头上的报纸成了他的习惯。
未几时代变迁,有帮青年学生在本县各乡推广植棉,成立棉花运销合作社。
钱典当时作为小学校长,受这些来服务的青年之邀,在设万天宫内的“棉花试验所”前向乡亲们宣传种棉的好处,他振臂道:
有衣可穿,有被可絮,将所余卖给政府支持的纺织厂,更还有一个可靠的零花钱来源!
周围老脸杂着青春脸的巴巴掌响起,鼓掌成了表示赞同和欢迎的时尚。
他当场接受了试验所赠予的一捧棉籽,承诺自己要拿出半亩地来试种。
很快,推广试验的主持者又邀他一起上省政府,建言减免试验地区谷物税,讨论棉花收获后的缴税问题。
这时地里的棉花还是小苗,收成在未定之天。省府会议上,试验推行者、各地棉农和乡绅代表发言,对于按棉花收获的数量纳税均无异议。
他却独领风骚地占领舆论制高点,建议五年内由富户交纳全部,零星小户不必受扰。
抗辩中他的唾沫星子射出溅在蠕动的山羊胡须上:“五年时间长乎?不长也!则小户占便宜多乎?不多也!
“若不给小户一点便宜占,将来乱事一生,贫民恨富户素占便宜,岂有不群起抢劫富户者乎!”
他这番高论像枚炸弹,炸得与会者初时目瞪口呆,宛若僵尸,继之众皆哗然。
不说乡绅,就连棉农代表,因为都是种棉大户,无不摇头,有的更斥之为哗众取宠。
只有思想民主激进的报社人士为他鼓掌欢呼!
大家下来打听,知他本人就是个“种棉小户”,这又在会场中落下一枚炸弹,把一部分为他鼓掌欢呼的人都炸得惊呆了。
因为在这个激进的时代,以异乎寻常的言论示人者,莫不要撇清自己的利害关系。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祁黄羊可谓公矣”,哈哈他还更上一层楼了,他是不避自己!
钱典以其特立独行,虽两次“名满天下”,始终还是个教书匠,并自谓是半个农夫。
后盛行袍哥会。袍哥会乃是个江湖习气甚浓的民间团体,一乡一个,大的乡多不过二、三个,都是各管各。所关注牵涉的不过就是本乡本地的生聚治安、朋友结交来往、逢会祭拜上香等,至于也有协同参与军阀打仗的,那是很少数。
另外还有干不法勾当的,类似于孙二娘开黑店、智取生辰纲那一套,叫做“荤袍哥”,不在此例。
袍哥聚会处叫香堂、堂口,简称就叫堂。
袍哥头把交椅叫龙头大哥,依次有三哥、五哥、六哥,最下面的通称老幺。
袍哥内部分为仁义礼智信五个班辈,依不同身份职业排座,如仁字辈多为士绅,义、礼字辈商贾居多等,其实这并不严格,从上下彼此均以哥弟相称就可看出。
留仙镇袍哥便叫留仙堂,孙居正儿子孙裕国当了留仙堂龙头大哥。冷季仙拣个“闲位大哥”——这职位需有声望者才坐得。堂口设在留仙茶馆,开茶馆的是三哥赵洪奎。政府搞禁烟,鸦片专卖,孙裕国乃专注此事,堂口一应杂事交赵洪奎去管。
后设立镇公所,公推小学校长钱典任留仙镇的镇长。
钱典女儿钱娥长得娇小玲珑,始终是张娃娃脸。她才几岁时,母亲病故,父并未续弦,由大嫂带大。
钱娥十五岁时,有次随大嫂去给在外乡耿家坐馆的父亲送寒衣。
坐馆也就是由东家设的私塾,除给先生的薪酬之外还包先生的吃住及生活料理。
以往大嫂都是当日来去,这回怕小姑脚走不动,大嫂便带她在耿家住了一晚,因此惹事。
耿家长子耿直二十来岁,在城里做事。他也和父亲一样,会些拳脚。
这天他由家中返城,在途中一个幺店子(小客栈)恰好碰上了坐在那里歇气的钱家姑嫂。
耿直长相高大威风,头脑又很聪明,已经订了婚。
他与钱家姑嫂打过招呼之后,不赶自己的路,却借此坐下来了,继续找话说,眼睛一直盯着钱娥看。
娃娃脸皮肤白嫩的钱娥到哪里都招蜂引蝶,但她家教严,很自重,从来不去回望那些热切的目光。
人是变的。不是人是变的,对方是变的,热切目光的来源由那些众生相的男子变成面前这个英俊青年了。
她也把耿直看了好几眼。
耿直在钱家姑嫂离开后还不走,因钱娥的大嫂过去都是当天来回,他还巴心巴肠在那里等着。
其实,等来了又有啥意思呢,能怎么样?
空等到日头向西,没说头钱家姑嫂要在自己家里过夜,他便骑驴子嘚嘚嘚地赶回去。
回去已天黑。他因为没有想出倒回来的借口,便在外找棵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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