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财政吃紧,几件当办未办之事,屈蒲因缺钱一直拖着。次日果即快马加鞭,撵至县境,“敲”了刘营长一笔钱。颇自得,意气风发地归来。
后日下午,正与仲仙、尉迟及几个幕僚说话,何一休走来笑道:“屈翁,各位,明天的聚会,有了一个好题目!”
大家问:“有什么好题目?”
他道:“木洞出了件事!县城街上都传遍了,各位坐在这里,尚不知道!”
尉迟道:“你说呀,什么事情,而且是做诗的好题目?”
他道:“这事真是太奇妙了,今后上县志不说,小说家也一定会拿它当题材。”
有人站起道:“嗨,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上街去听!”
他笑道:“原来各位可以上街去听,我卖什么关子?坐下听我道来。留仙镇——就是仲翁宝乡了,近日,那里袍哥与青天堂刘大爷,为一命债,闹到弄枪弄刀的地步……”
仲仙站起:“有此等事?”
何一休看他一眼:“坐,坐!”
继续道:“留仙堂的人去青天堂讲和,又说去的是叔嫂二人……”
众人道:“乱说,哪有派叔嫂二人的道理!”
“个中情由,哪个晓得?就当乱说——堂上话不投机,青天堂刘大爷将嫂嫂撵走,将那本有腿疾的兄弟打三十大棍,再罚他饿肚子拉三天碾槽!明摆着要将这兄弟整死了事……”
众人道:“一休兄,你不要故弄玄虚了,你干脆道出这位兄弟姓名!”
仲仙脸色变得难看,却不说话。
何一休道:“我知大家已有几分明白,这并非我故弄玄虚,是因为街上说话的人,并未道出他的姓名,我也就不好想当然了吧?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听我说完如何?”
众人道:“快说快说!”
仲仙脸色也稍微舒展开了一些。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这兄弟之子,不知何故,先就关在里面。他又不知如何设法,顶替了父亲。看守老幺,就像个睁眼瞎!
“天黑看守老幺把兄弟——其实是兄弟之子捆上,好睡觉。到了半夜,青天堂的几个老幺,走来把兄弟塞进麻袋,拿去沉河。
“老幺对着麻袋说,不是我们要整死你,冤有头债有主,都没有发现不对头。抬起走,才有人说这是条大汉,咋这么轻?又有人说他很凶呀,咋一点都不反抗?
“这才点起灯,解开麻袋看,竟是个少年!好端端的,清醒白醒。这一闹起来,惊动刘培龙大爷,亲自走来看。问他调包的事,他说是他父亲,被他换下来,已经跑了。
“再说那兄弟,也真了得。脚有残疾,又受了刑,还从天窗翻出去跑了,躲在一家药栈养伤。
“这个儿子,青天堂刘大爷给他披戴书写“天下孝子”的红绸带,滑竿抬着游街。他躲着养伤的父亲听说了,自己走了出来。刘大爷索性就写了个‘父义子孝’的匾,吹吹打打,将父子两个都送回留仙镇去了。”
尉迟便看着仲仙笑道:“五湖散人,这位天下孝子,不会是令侄吧?”
仲仙微笑道:“我那侄子就我所知的有两条,一是十分机敏,二是命硬。其父恰好又有腿疾。果如所言,那恐怕就是。”
众人也都笑道:“早猜着了!此事令府上门楣生辉,真是可喜可贺呀!”
仲仙并又笑道:“侄子聪慧好学。除了我前面说的,另有一特长,就是善嗅。家里钥匙、洋火这些放不见了,闭上眼睛都能找到。”
众皆哈哈,说五湖散人是在为贤侄打婚姻广告哇?这还早了点!
屈蒲微笑问仲仙:“贤侄就是在县中念书那位吧?前次诗会,跟你一同来过。”
仲仙笑道:“正是。”
屈蒲便道:“弟有句话……我们且进去说。”
把着仲仙手腕,向众人道声失陪,便一起进内室去了。
外面嘈嘈切切,都在猜究竟是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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