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我刚才去拿的路上,又想起我这位故人,身份上有些阻碍。”
“什么阻碍?”
高眉娘苦笑:“他得罪过皇帝。”
林氏兄弟都是一惊,林叔夜忙问:“究竟是谁?”
“杨慎。”
林叔夜一惊:“正德年间那位状元?”
“是。”
“大礼议中被廷杖罢官、永不叙用的杨慎?”
“是。”
“这……这确实是个大阻碍。”林叔夜知御前斗绣用贬臣之诗,福祸难料,但看着这首词,却又十分不舍。因问:“这首词知道的人多不多?”
“应该还没人知道。”高眉娘道:“他立志要将古往今来的朝代入词,这是第三篇,后面还没做完,因此未曾示人,他做此词时我刚好在场,因此他将词稿相赠。”
“也对,这般好词如果公开,早就传唱天下了。”林叔夜以拳击掌:“那我们就假装不知!回头以‘佚名’为题。”
“冒个险?”
“冒个险!用了皇帝不喜欢的词,最多也就是被绌落罢了。如此好词,它值得!”
两人心念合一,选题一事再无疑虑,当下商量怎么绣来。
即便在马车颠簸之中,高眉娘也拟出了七八种方案来,但拟出来一种随即推翻了一种,拟到第五种才觉或许能行,但与林叔夜一商谈,马上就觉得不当,最后七个方案全休,剩下那个方案未及讨论天已黑了,大部队已经停下驻扎,刘三根也安排了帐篷让他们去休息。但心中膈着这么大一块石头,两人又哪里睡得下?
林小云拿了张纸把那首词抄了,半天下来他早把词给念熟了,他有唱戏的底子,知道《临江仙》的调,所以心里是将词唱出来的,高眉娘林叔夜睡不着,他却唱着曲儿进入了梦乡。第二天辜三妹去叫醒他时,听他做梦还在唱曲,忍不住笑骂了他两句。
林小云一边接过她送来的汤饼,一边笑着说:“我做梦梦见怎么绣那幅‘御前对决’了!”
辜三妹也知他们白天商议的是什么事,笑道:“你想到的有什么用!能好的过姑姑的?”
“不是想到的,”林小云纠正她:“是梦见的!”
“梦见的,也比不上姑姑啊。”
林小云哦了一声,忽然有些丧气:“说的也是。”然而想想那首词,忽然又说:“不!就算他们不用我的想法,我自己也要把它绣出来!嗯!就这样!”
“也对。”辜三妹说:“你想出来的,也不会差的。到时候绣好了给我看。”
“好!”
这一日高眉娘又想出了七八个方案,还是没有一个满意的,她昨晚没睡好,这一路颠簸下来,到了后面反而越发糟糕——其实高眉娘拟的这些方案,每一个都有极品潜力,放在任何场合都能拿得出手,偏偏这是御前斗绣,对手又是沈女红,绣出极品来都未必能有胜算,必须是顶尖中的顶尖,甚至要超越高眉娘寻常状态的水平,才有机会压沈女红一头。但身处巅峰的人要再超越自己,真是谈何容易!
林小云觉得自己插不下嘴,干脆跑到另外一辆马车,将自己的想法画了下来,他想着最后反正用的不是我的,因此完全没有负担,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作画稿。
如此到了黄昏,停车的时候他再过来,只见马车上尽是废稿,高林二人都十分疲倦,甚至有些颓丧。
“怎么样了?”林小云问。
“不好。”林叔夜疲倦中带着几分烦躁:“越到后面,反而越差了。”
林小云笑道:“你们昨天也不睡觉,今天又这么着急,能弄好才怪!按我说,今晚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不迟。”
“就怕时间不够!”林叔夜叹道:“秦少监虽然没定限期,但想来也不会无休止地等我们,兴许皇爷什么时候心血来潮问起,如果那时吴门已经定品我们却还没绣出来,那……那就不用比了,直接输。”
林小云哈哈笑话起来:“你们啊,昨天还说什么‘就想把这首词绣出来’,现在呢?一门心思都在输赢上了。自己说的话都当屁放。”
林叔夜是表哥,高眉娘是师父,一直以来都是他两人教训林小云,那想过有一天被林小云教训?但林小云说的也没错。他二人昨天被这首《临江仙》触动,当场便有了超脱的念想,但一进入设计画稿的状态,输赢胜负的观念还是找上了门,再加上时限压迫,因而到了后面不免心疲神乱——他们毕竟不是仙佛,虽然有一时的领悟,但这种超脱的领悟并非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真能做到这一点的,除非是宗教经典上的那些神仙佛陀了。
“要按照我说,你们今晚还是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吧。灵感这种东西,你找它它不来,也许不找它,它反而追到梦里来呢!”
高眉娘的心性修为终究比林叔夜强,将心定了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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