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广阔,有一处无垠湖泊。
有一阵她砍了木头,自个儿做了条船。也不与那些猴儿豹子四处闲逛了,整日就躺在船上,只顾盯着天看。
看累了便阖眼睡一觉,任由施了术法的船四处飘。
湖边的芦苇被她折来插在船尾,充当一面起不了用处的假帆。
他有时去禁地清理邪祟,望见那船尾摇摇晃晃的芦苇,一时兴起,便掐诀使船靠岸,也好载他一程。
两人挤在狭窄的木船里,太阳明晃晃的,不晒。
他自然要问:“往何处飘?”
她不睁眼,像是呼吸般自然而然地送出应答:“不知道。”
他又问:“到什么时辰?”
“船没翻就行。”她的声音仍是倦倦的,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
两三回后,他渐渐明白:船与她,同密林里的花木并无区别,没有该去何处,又必须做何事的道理。
而非现下这般。
衡云子面容间的不快越发明显,连带着看温鹤岭也不痛快起来。
不过转瞬,他的注意力就到了别处。
他看向已慢慢腾腾挪到门口的桑褚玉,道:“褚玉,要走?”
桑褚玉停下:“雪水需及时处理。”
方才趁他不注意,她掀盖瞟了眼罐子里头的东西。
还好。
不是什么恶妖凶兽的血。
这雪水刚好可以拿来处理磨好的兽牙。
衡云子:“那明日再去找你。”
他应知道巫盏这几日要去太衍剑派的事,那多半就是趁这时机去找他的了。
想到这儿,桑褚玉抛下一句:“随你。”
便转身走了。
身旁的气息渐散,温鹤岭紧绷的身体也松缓些许。
他略微移过一点视线,落在墙边的瓷瓶上。
那瓷瓶足有半人高,插了几根细瘦的竹枝。
瓷瓶上面映出一点小小的模糊人影,眼见那点影子消失,他才又缓慢移回眼神。
却恰好撞上衡云子的视线——他正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
心微往下一沉,温鹤岭下意识唤了声:“师尊。”
“嗯。”
衡云子脸上的血还没弄干净,反倒被布帕擦拭成淡淡的一片红。
他将帕子丢进盆里,清澈的水渐被染红。
“心不在焉的,在看什么?”
温鹤岭面容如常道:“师尊瓶中插的几枝紫竹,是药园东侧竹林所折?”
“回来时顺手折了两枝——好看?”
温鹤岭向来喜竹,由衷道:“虽值岁寒,松瘦凌霜,风不摇傲骨。”
话音刚落,便有道劲风破空而过,径直打在那半人高的瓷瓶上。
只听得刺耳声响,瓷瓶炸碎开。清水四溅,那几根紫竹横七竖八地躺在乱糟糟的碎片里,更有一根从中折断。
有几滴冷水溅洒在脸上,刺得温鹤岭微怔。
衡云子慢悠悠地收回手。
“现下呢?”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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