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盯着写下的字,像困在云雾里,呼吸到肺里的全是闷涩潮湿的雨水。
好像,人总是容易骗人。
就像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一切,不再为这种待遇感觉委屈难受。
但是事情发生后,她才发现,她依旧还是没吃够教训。
她依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酸楚。
好像,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
明明她只是,想有自己的空间,可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放学铃声敲响,温逾雨不想回家,等到所有人离开,慢慢起了身,一步一步走上天台。
迎面吹来自由的风,她睁开眼,看到很稀奇的,雨后的夕阳。
湿润又灿烂。
原本压抑的情绪稍缓一瞬。
如果说,那个家是密闭的鱼缸的话,那么宽阔的没有界限的天地就是大海。
在这里,她能感受到一点久违的自由。
情不自禁地再往前,握上生锈的扶栏。
远处地平线一抹深黑,往上过渡,是橙红的。雨后的夕阳逶迤,暮色四合,空气中像闪耀着波光粼粼的橘调因子。
平层建筑物矮小,香樟树林立,满眼都是蔓延开来的灯光。
好看得让人心惊,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真好啊。”
自由的味道。
人声随风散去,下一瞬,有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是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咔嚓声。
她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在光弱之处,看见了男生的身影。修长挺拔,半倚在墙壁上,只窥见一点下颚,以及指尖夹着的那支猩红的烟。
是他,谈屿辞。
她没想到天台上会有人,更没想到会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抬起眼睑,眼眸漆黑,和她对视上。
那个瞬间,温逾雨近乎莫名的,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尽管他只是比以往,看着更难以接近一点。
但她很快就不能去深究,因为他掐了烟,敛眸让她,“过来。”
花了几秒,才发现他是真的在对她说话。温逾雨顾不上想为什么过去,就立马照他说的,往他那里走去。
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步,再也不敢靠近少许。
刚刚还空茫的大脑,许是因为距离一下子拉近,现在如连火的电路,一下东一下西。
从他怎么也在在这里,到他让她过来有什么事情,再到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中,来回切换。
但很快她得到了其中一个答案。
“扶栏锈了,很危险。”
所以,他才叫自己过来。
无关其他任何东西。
她得到了答案,心跳却没平稳。
因为夕阳、天台、烟蒂、以及过近的距离。
在这近乎静滞的时间里,温逾雨不敢呼吸,只敢用眼尾扫过他低垂的眼睑。
清晰又明朗。
可能是什么东西作了祟,可能是实在是机会难得。
她控制不住地开口,“你……心情不好吗?”
话音落地,才发现不对。
他们非亲非故,远远不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关系。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明白世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卖。
明明有这么多恨不得手动消除的时刻。
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他抬了眸,视线放在她身上,那一瞬间的锋芒毕露,让她下意识屏息,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可以读秒的瞬间里,几乎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听到一句意味不明的。
“可能吧。”
声音融化在空气里,让人分不清是随口敷衍,还是带有别的意味。
下一瞬。
“不早了,回去吧。”
是他在说话。
温逾雨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背着书包,匆匆下了楼。
每一步心跳都极其剧烈,砰砰作响。
到了一楼,离他远得不成样子,杂乱的呼吸才渐渐顺畅。
身体舒服了,某种后知后觉的冲动便涌上脑海。
她没有往外走,而且捏着书包背带,站在一楼的走廊,小心翼翼抬头,往楼梯望去。
那一瞬。
教学楼的灯光忽地灭了。
世界黑了。
她看见,二楼楼梯上,唯有被夕阳拓引的挺拔身影是亮的,正一步一步向下迈步。
乍然之下,竟像是,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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