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万不能再无故丢了性命。
老管家往外看了一眼,见门口元寿正坐在那里守着,便慢慢开口:“当年三皇子天之骄子,朝中多有传言圣上会立他为太子,尤其是在圣上大病了一场后,这传言更是甚嚣尘上,而之所以有这些传言,除了因为三皇子过于出色外,更是因着公子你。”
沈晏垂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世家子弟入宫伴读,拉帮结派实属正常,可大家并不将这些所谓的“情谊”当回事儿,因为世家子弟背后依靠的势力盘根错节,并不会因为自家子孙与哪个皇子交好便会支持哪个皇子。
小孩子之间的情谊不足以改变整个家族的选择。
即便有这样的,那也必是入宫前便受了家里的嘱托一开始便亲近那些想要支持的皇子。
而沈晏不同。
沈晏背后的是广平侯府和成国公府。
广平侯和老国公都是纯臣,他们从未与谁交从过密,并不参与党争。
广平侯沈煦时任户部尚书,管着朝廷的钱袋子。
而老国公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沈煦,早早没了,而儿子一直随他戍守边关,多年来并未成亲,膝下无子,将沈晏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晏与三皇子之间的交往如此亲密,委实招人眼的很。
冷宫里出来的皇子以前并未有依靠,若两人继续这样下去,沈晏无疑会成为三皇子最大的助力。
“若是我,也必然会想办法破坏少爷与三皇子之间的情谊的。”老管家看着沈晏,“少爷就没想过,也许是着了别人的道?”既断了三皇子的青云路也断了他与少爷之间的交情。
一举两得,却又天衣无缝。
沈晏手指摩挲着杯壁,淡淡道:“着了什么样的道,才会将人推下楼?虽我不想承认,可确实是饮多了酒,玩闹间,失手将云翊推下去的。”
当年,他入了大理寺的大狱,被折磨殴打,被逼问为何要推三皇子下楼。
那时的他便是这么一句:因为饮多了酒,玩闹间,失手将云翊推了下去。
无论如何拷问,都是这一句,也只能是这一句。
因为他身后是广平侯府,是成国公府,错一个字,便是万劫不复。
沈晏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真是苦涩难以下咽呀。
老管家神色有些复杂。
云翊是三皇子萧彻的字。
今时今日,少爷依旧还是这般亲昵的称呼……
老管家默了默,突然道:“既如此,少爷不妨便咬死就是着了道,以您和那位的交情,他必是信你的。”
不等沈晏说话,老管家又急急道:“若不是饮了酒,打死少爷,少爷也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所以也不算是……骗人。”
沈晏看着老管家,沉默不语。
烛光下的脸看着有些肃冷。
老管家看的有些心惊,低下头,咬着牙道:“少爷,人活着不易,好不容易回来了,万不可不惜命……”他看得出来,少爷对那人还有情谊,可那人必是恨毒了少爷的。
沈晏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怎的嗓子都哑了:“他生于冷宫,少时受尽欺侮折辱,百般隐忍,多番筹谋,终于逆天改命,可却……遇见了我。”
沈晏笑的凄苦,老管家摸不透他的意思,沈晏却对他摆摆手,言说累了。
老管家只能叹息着离开。
沈晏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就盯着那快要灭了的烛火看。
系统突然出声:“经过缜密的推算,你那位老管家说的计策是可行的,只要你说你自己着了道,你和那位瑞王殿下便同是受害者,这样你俩又能是一头的了,对完成任务是大有益处的。”
沉默片刻后,沈晏才慢吞吞开口:“统啊,我知道我对你有过承诺,要跟你一起活下去。”
沈晏拿起剪刀开始剪油灯里过长的灯芯,一剪刀下去,火苗噌的一下蹿了起来,照亮了他的脸。
“可我与他也是君子之交。”
“君子一诺,不可叛不可弃,也不可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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