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自己和梦子关于《球》这篇新小说的长评——
自从几次被竹内教授抓去当壮丁后,她们现在不得不成为北川秀作品的“被迫评论家”,因为竹内教授想收集年轻群体对北川秀的看法。
然而进来后她一直找不到和竹内教授说话的机会,接着被那位很和蔼可亲的木村惠子奶奶拉到一边聊起了家常,再然后,竹内教授和市古院士就吵起来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好奇偷听的行为,毕竟涉及到了她的新偶像北川秀老师,她实在忍不住啊。
竹内治现在没空“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得意门生,视线又回到了市古贞次身上,继续咆哮般说道:“可当《球》这篇小说开始连载后,我们能听到读者对它有了准确的感知。
‘寻找’这一主题被明确运用,读者们都能感觉到它!也即是说,北川秀使用了一种非常简单的主题,传递给了读者们他所要表述的思想内容。正如他在增刊序言里所说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呢?因为我们普通人成为了资本社会最大的受害者,宛如游荡的幽灵般,在人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途”竹内治几乎快把北川秀的增刊序言给背出来了。
他站在一群教授面前,却像个疯了似的狂信者,看着天花板,低声复述着这句话,然后热泪盈眶。
“是的,他写的是青春恋爱小说,而且俗不可耐,在《球》里公然写到主人公和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同居,过着没羞没燥的生活,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女友小说里也充斥着和我们推崇的‘古典’、繁琐、‘批判’等主题相违背的俏皮话,黑色幽默,简直就是个粗制滥造的三流故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谁都能看,好像谁都能写出来的三流故事,让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找不到人生道路的大众们,感同身受了。”
“难道这还不叫开创流派吗?”
竹内治再度口干舌燥,然后他的得意门生又送过来了一杯水。
这次他没有瞪蛇喰丽,而是怅然若失的盯着手里的杯子,说完这些后,他一时间有些腿软和失落。
因为他很清楚,在市古贞次出言反对时,这个讨论的结果就注定了。
日本学士院文学科的院士一开口就给北川秀的这一系列小说盖棺定论了,饶是他说的舌灿生花,也没法扭转这些老家伙们的决定。
市古贞次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打耳光,来推翻自己的结论,附和他的观点。
一切终究是徒劳的。
只是心里一旦念及这些东西,竹内治就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怒喷芥川奖的时候。
类似的情景,类似的讨论,同样的结果。
好几年过去了。
怒喷芥川奖带来的恶果还在持续。
他也想过退让。
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这嘴巴,是真管不住。
“竹内教授的这番见解,实在引人深思,您对小说的研究远超我啊,令人惭愧。”市古贞次听完后不住点头,还轻轻鼓了鼓掌,随后话锋一转,
“可是。刚才您也说了吧。北川秀这位小友是准备写三部曲的,其中还有一部尚未面世。他是第一次写小说的天才,可这些年来,学士院见证过的陨落的天才太多太多,我们把他的处女作抬到这等高度,万一第三篇小说失败了”
“是啊,这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其他人也低声附和道,“开创流派,就意味着他该站在我们这个地方,对新人真是好事吗?”
教授们又活跃了起来,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说着类似的话。
蛇喰丽站在木村惠子身旁,忽然心里很堵。
这算什么事情?
他们一个个都说北川老师写的很好,没有一个人不认可他的小说。
可为什么,却非要否定他开创流派的事。
还一副我是为了他好的表情?
进入东大文学部后,她从不少学长学姐口中得知了日本文坛的残酷,“上流作家”们的固化。
但那也就是听过而已。
可亲眼见到时,一种庞大的无力感忽然汹涌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想冲过去大喊“北川老师的书明明就是开创了新流派,是我心目中的神作”。
可那样有什么用?
连竹内教授的观点都被轻易否定了。
她的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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