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听母亲提起过,父亲刚出生没多久,便与他生母一起被赶到京郊的月慈庵里。”
陈迹愣住:“一般内宫之中,即便母亲犯错被逐出宫门,也只会去母留子,不会把母子一起赶出宫去。”
白鲤解释道:“先皇七十九子,夺嫡之事闹得极凶。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多皇子与他们的生母被赶出内宫,先后死于宫外。父亲的生母也在赶到月慈庵的第二年离奇死于月慈庵里。当时父亲才一岁多,据说多亏了内廷衙门的一位大太监暗中照拂,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后来父亲与京郊司礼监某个衙门长大,每日与小太监们一同劳作。砍柴,烧炭,洗衣。直到八岁时才被当今太后接回宫中,与当今陛下一同生活。父亲比陛下大三岁,两人一起在宫中生活六年,情同同袍兄弟。”
“再后来,陛下十一岁登基。父亲十四岁外放就藩,少年藩王合纵连横北方世家陈氏,胡氏,齐氏。他用了六年时间,暗中配合监察御史等清流文官肃清外戚。协助陛下亲政……当然,我这些都是从母亲哪里听来的。不一定准确。”
“父亲从小就要求我们许多事情要自己做。我听说福郡王从小吃饭有人喂,穿衣有人帮。这些我们都是没有的。偶尔父亲闲暇时,我们还得他一起去乡下田庄砍柴烧炭呢。”
陈迹默默听了片刻,只觉得这短短的故事里,似乎藏着许多重要的信息。刘氏便是郡主口中所说的外戚。可靖王少年时肃清外戚,为何后来又娶了外戚刘氏的女子,纳为静妃?是政治上的妥协,还是另有意图?“
夜晚,月朗星稀。
原本陈迹打算住在窑厂的。
可这窑厂连个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打道回府。
牛车晃晃悠悠走在回城的路上。
车上所有人神情疲惫,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干了一天的活,众人腰酸背痛,手也磨出了水泡。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响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肚子都咕噜噜响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城里还有面档开门没?”
“肯定没有了。”
梁猫儿说道。
“回医馆,我给大家擀面条吃。蒜汁面可以吗?”
“什么都行。”
“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我能吃下两头。”
梁猫儿腼腆道:“我能吃下三头。”
“我觉得猫儿大哥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哈哈……”
回到太平医馆门前。
吱呀一声,世子悄悄推开大门,领着众人猫腰往后院摸去:“都小声点,千万别惊动姚太医,这会儿把他吵醒,我怕他那淬了毒的嘴会把咱们训哭!”
“哦?是吗?“
众人一惊,抬头往医馆正堂的黑暗中看去。
却见姚老头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躺在竹椅上。
他缓缓起身,慢悠悠问道:“世子,你来给我老人家讲讲,我这嘴是怎么淬了毒的?”
世子笑比哭还难看:“您肯定听错了。刚刚是刘曲星说的。”
姚老头没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转身往后院走去:“厨房灶台的案板上诱擀好的面条,想吃就自己下。”
世子咽了一口口水:“姚太医,您老人家就是活菩萨。”
片刻后,一群土狗在后院蹲成一排,一人端着一只大海碗呼噜噜吃面,筷子不停往嘴里扒拉。
世子一抬头,却见姚太医站在光秃秃的杏树旁,一脸嫌弃的望着他们。
姚太医怀里的那只猫,也一脸嫌弃的望着他们。
世子迟疑道:“姚太医,它好像有点看不起我们?”
姚太医冷笑道:“就你们这副吃相,我允许它看不起你们。”
……
世子:……
陈迹:……
姚太医看着他们悲悯道:“上午出去了八个人,晚上回来八条土狗,知道的人知道你们是去制作新奇玩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被照妖镜照出了原型。”
他抱着乌云转身回屋:“我去睡了。吃完饭,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
世子吃完面,瘫坐在地上感慨:“陈迹,咱们能不能休息一天啊?”
白鲤赶忙说道:“不行。他跟父亲立了军令状的。万一完不成,父亲真的会将他发配岭南。”
世子语塞。
最终小声嘀咕道:“你倒是比他还积极。”
此时,白鲤站在院子中的杏树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迹端着碗盘坐在地上,抬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白鲤忽然说道:“杏树叶子都掉光了,不好看了,你们等我一下。”
说罢,她竟风风火火爬梯子翻墙进了王府。
没过一会儿,又扯着一段红布翻了回来。
白鲤郡主将红布裁剪成一根根细细长长的布条,在上面写着平安、喜乐、顺遂、无忧。绑在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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