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么行将老朽,要么自知再无探寻大道的希望,”姚老头感慨道:“我见过师父教会徒弟,徒弟就想杀死师父的,我见过父亲传给儿子,儿子就想害死父亲的。”
陈迹察觉到老人语气中的萧索:“师父,除了佘登科、刘曲星以外,我还有其他师兄弟吗?”
姚老头讥笑道:“有,死了,我杀的。”
陈迹迟疑片刻:“您有孩子吗?”
姚老头沉默许久:“刚才回答过了。等你活久了就会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与人有羁绊,那些注定都是要告别、要失望的。”
这一刻,陈迹终于明白姚老头为何不近人情了,那些寡淡背后绝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故事。
姚老头应是真心教儿子的,不然完全可以等到垂死前再传授修行门径,但姚老头的儿子似乎起了歹心。
难怪这世间行官少之又少,只因为所有掌握了修行门径的人绝不会轻易外传,还会相互倾轧。不是全天下的儿子都想害父亲,但也不缺想害父亲的儿子。
陈迹疑惑:“您为何还会选择收徒,而且是一次收了三个。”
姚老头看了他一眼,又望着还在戏弄乌云的乌鸦:“我对你没有什么师徒情谊,只是不想这修行门径断在我手里,所以也不用对我抱有太多希望,你交学银,我教本事,仅此而已。”
陈迹觉得姚老头所说的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但没有继续纠结,只是诚恳道:“虽然我说了您可能不会信,但我一定不会害您……”
“别说那么早,”姚老头嗤笑道:“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告诉你这些是怕你死得不明不白。剩下不能告诉你的,以后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告诉你一些。”
陈迹:“……您什么时候心情好?”
“你把我的人参还回来,我心情就能好一些。”
陈迹赶忙道:“我明天醒了就去药商那里……”
姚老头佝偻着背,站在正屋门口停下脚步,乌鸦扑棱着落在他肩膀上:“不用想太多,既然已经帮密谍司做事,便是一只脚踏进这江湖来了,往后生死有命,不要后悔就成。”
陈迹问道:“师父,江湖是什么?”
姚老头平淡道:“江湖啊,是个日复一日,没有新意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性也是如此,日复一日,没有新意。”
陈迹忽然问道:“师父,长官密谍司的内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下最歹毒的人,不然大家私下怎会称其为毒相?”姚老头推门进屋:“往后的日子,你会怀念现在这些还不认识他的好时光。”
陈迹看着老人与老人肩上的乌鸦,忽然就像看见那天夜里,洛城长街上的乌云与自己。
却听屋内姚老头突然哼起韵律奇怪的歌来:“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陈迹回到屋内,枕着胳膊平躺在通铺上,脑海里回荡着师父刚刚哼的歌,乌云则趴在他的胸口。
“乌云,你别趴胸口啊,这样我睡不着。”
乌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我,你师父能跟你说这么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睡你头上都很合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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