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梳妆镜前。铛儿一边用玉梳子替她梳头,一边继续与女医聊天。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妖怪,都只是在故事里听过它们。你呢?”
铛儿回忆道:“小时候,我听我爹说,他七八岁时,见过邻村一户人家闹鬼,找了茅山道士,连做三天法事,才把事儿平了。”
“那可不一样,鬼和妖怎么能混为一谈呀。”
修仙界和凡人界中间的屏障,不仅能拦住凡人往上走,也像一张安全的大网,兜住了无数凶残的妖物,不让它们下凡作祟。
否则,凭两界原住民天差地别的战斗力,妖怪肯定会选择下凡觅食。届时,便是狼进了羊圈,凡人会被它们像砍瓜切菜一样,屠个干干净净。
所以,在凡人界,其实很少能见到穷凶极恶的妖怪。
除非有漏网之鱼。
鬼在凡人界就常见多了。在这个世界,人类去世后,魂魄过了头七就会去投胎。只有死不瞑目的含冤之人,以及罪孽深重的大恶人,魂魄无法安息,才会化为厉鬼,扰人安宁。
因为没有肉身,鬼作祟的方式,一般是附在各种东西上面吓唬人,吸人阳气,被缠上的人类,会肢体发冷,百病缠身,最后郁郁而亡。凶厉一点的则会夺舍生人,很少直接吃血肉的。
三百多年前,鬼界出现过一个搅弄风云的大人物——鬼帝九黎。当时,以蜀山剑派为首的仙宗经历一番鏖战,联手将其镇压,三界才重获安宁。自那以后,鬼界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厉害的角色了,如今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但陆鸢鸢知道,这位鬼帝并没有死绝。一百年后,他便会苏醒过来。
届时,伏诛他的人,会是已经飞升为剑仙的段阑生。
陆鸢鸢捧起瓷杯,喝了口热水润喉。天青色的杯壁滚下水珠,袅袅热雾蒸熏得她很舒服。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剧情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系统不提供副本资料,她得靠自己弄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微微透光的帐子布幔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鼓噪喧哗声。
肯定是抬尸的人回来了!
铛儿为她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发型,插了一支玲琅宝石簪还不够,还想继续往她头上加饰物。陆鸢鸢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加了,说:“走吧,出去看看。”
铛儿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尽管心里害怕,也只能跟上:“公主,您慢点儿。”
雍国围猎的临时驻扎地,以粗壮的竹木深深嵌入土中,砌出外墙,围出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地。
此时,无数御林军、宫人把草地堵得水泄不通,神情惊惶地议论着什么。一些胆小的侍女不知看见什么了,吓得面如菜色,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陆鸢鸢来到人群最前方,定睛一看,只见空地上放着一张木头做的简易担架,粘稠的血染红了麻布。在那上面,窝着一团看不出人样的血肉。从残余的衣衫来看,死者生前应是一名御林军。只是如今,他全身皮肤已被剥去,赤条条的鲜红色肌肉暴露在空气里,微微抽搐。撑满血丝的眼球在眼眶里转动,森白的牙齿外露。夏季山里蚊虫多,短短半天,就有不少飞蝇在尸身上爬动了。
铛儿惊恐地退了一步:“啊!”
血腥味太浓了,陆鸢鸢蹙眉,用袖子捂住鼻子,倒没有太失态。
经妖怪手的尸骸,往往死状都惨不忍睹。第一回看见这种场景的人,作呕真的太正常了。
不过,她上辈子在蜀山待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见多了这些东西,对恐怖事物的阈值都被刷高了。第一眼冲击带来的不适很快消退,陆鸢鸢眼珠微转,开始观察起细节来。
妖怪食人,十之八九是为满足食欲,与动物捕猎一个道理。
可这次作祟的妖怪,却只剥走了这个人的皮肤,显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杀人的。
为什么它只剥人皮?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叫:“都让开!国师驾到!”
人群纷纷避让开来。陆鸢鸢好奇地转头望去,看到一行御林军簇拥着一名紫衣道人行来。这名道人满头鹤发,整齐地以玉冠束起。广袖飘飘,略显瘦小,臂弯里携一雪白麈尾,腰间垂挂一把剑,一串铜钱,一个葫芦状的七彩宝器,倒是挺符合一般人对修士的想象。
可惜,从武器和着装,都看不出师承什么宗派。
魁梧威严的御林军在他面前,都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露出敬畏虔诚的神色。
铛儿发现陆鸢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国师,以为她怕了,便小声安慰:“公主,听说国师可厉害了,手握三大仙家法器,不管多厉害的妖怪都能镇住。”
陆鸢鸢轻轻地“嗯”了声。
一个宫人小声说:“要是我们也有仙人的护身符就好了。”
旁边的宫人白了他一眼:“就算给你,你也用不着啊。你没听说过么?修仙界的法器必须由金丹修士使用才能发挥威力。在凡人手里,再厉害的仙器也只是废铜烂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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