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的大漠边关被选拔到万人艳羡的镇抚司来,每个人皆有独到的过人之处,他们不但弓马娴熟,骑术超群,两军对垒的临敌经验更是不在话下,要知道,战场上的拼杀并不同于江湖中武夫的单打独斗,而是讲究相互之间的配合,配合的人数越多,越讲究技战术的优劣,难度也就越大,与此同时,他们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譬如烂陀山佛光寺里那由一百零八位罗汉组成的大罗汉阵,那可是能杀大罗金仙的阵法,而到了战场上,又岂止是百八十号人的大阵,那可是成千上万人的血腥厮杀,而他们哪个人不是有着至少三年五载刀头舔血的戎马生涯,能在那种大战里活下来的,谁手里没有几颗脑袋的战功?
二人同时举戟,一戟挺刺,一戟横扫,左骑刺向哲古达的心口,右骑砍向哲古达的臂膀。
哲古达从小就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他脸上那道自左额斜劈到眼角的醒目刀疤便是明证,而他所修炼的解牛手?春水流,又是刀术中的鬼手,作为濒临失传的上古杀人绝技,似乎专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少年时如同魔鬼似的训练,让他修炼出骇人的千钧之力,钢筋铁骨的承受力,还有那能以飞花落叶杀人的柔韧技。
一刀出,神鬼莫测。
往往令人感到意料之外,事后再想,又会觉得在情理之中。
但是,往往没有事后……
而最令人恐怖的是,这门刀术几乎毫无招式可言,施展起来随心所欲,一招出,如神来之笔,妙不可言,又似飞鸿踏雪,杳无踪迹可寻,又哪来的破解之术呢?
少年刀客的双腿有千斤之力,只轻轻一夹马腹,胯下铁骑陡然前冲,血禅斩撩起,直刺而来的铁戟被拔到一边,左骑那人即使双手握戟,也被一股冲天大力震得双臂发麻,大戟几乎脱手,大刀顺势前冲,挥出一道赏心悦目的大弧,两马错蹬之际,一道身形生生被斩为两截。
哲古达一勒缰绳,战马昂首嘶鸣,人立而起。
刀锋去势未减,顺势一刀拍出,恰好拍在右骑那人的后背上,力道未绝,右骑那人虽穿着铠甲护身,但他遇到的是哲古达,那个不能以常人臆测的怪胎,就算是血禅斩的余威,那股力道也足以惊世骇俗,他顿时感到胸膛内一阵翻江倒海,几乎令他气绝,胯下战马受惊,猛地一跳把背上的缇骑卫掀下马来,一溜烟远遁而去。
哲古达胯下的铁骑轰然落地,前蹄重重践踏在那人身上,可怜尚存一息,经此一踏,已是气绝身亡。
祖须陀静静站在一旁的香樟树下,双目如炬,捻着胸前几根不成气候的胡须,默然沉思,这少年快意恩仇,虽有一股子侠气,但手段未免阴狠毒辣了些,与墨门中的墨侠所秉承的浩然正气又有所不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谁知道眼前这少年刀客经历过怎样的痛苦磨难,以致于造就今日如杀人狂魔的他?
小小年纪,身手竟如此了得,倘若……
偶然间一瞥,祖须陀看见佛子也在一旁蹙眉沉思,又想到他刚才不顾自身安危,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那少年一壶酒,一壶酒,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明知那人处于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境地,仍能义无反顾地做出那等豪侠之举来,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人?
显然,佛子也动了爱才之心。
祖须陀是老江湖了,大风大浪也经历过无数,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那少年仍是凶多吉少,虽说那少年杀了几个人,但看领军的那位将军似乎不以为意,仍是一副坐山观虎斗,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的闲逸之态,这就不能不让人生疑,莫非他也有别样心思?
青石板街道上尸体横陈,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祖须陀的目光再次转到墨北风的身上,不由沉吟,难怪佛子会眉头紧蹙,以他的睿智,估计早已看出其中的关窍,但此事说来简单,若想有所作为又何其难,这可是在天子的脚下,真要犯上作乱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目下区区几人,如何能敌得过他们如狼似虎般的一拥而上,再者说,他们的援军那可是近在咫尺,可谓是一呼百应,退一万步说,即便侥幸脱身,佛子的家人仍在他们手里,难道他会为了一个局外人的生死而不顾自己爹娘的安危,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若真如此,那这盘大棋可真就陷入死局了!
一念及此,祖须陀的颌下传来阵痛,他奶奶的,又一根胡须阵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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