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逵泉毒发,身躯渐渐乏力伫立不住,咯血自嘴角流出,大夫姬牙拂袖轻拭,寻泉边园石倚靠而卧,垂首自顾言道:“今日之恨,来世定当寻尔清偿!”言讫,一口献血喷出,大夫姬牙心知大限将至,遂展颜一笑,翻身跌落泉池中。
隔日,大夫姬牙死讯传遍曲阜,人皆言其醉酒溺亡,唯大夫姬庆谙知内情,朝廷将有巨变,遂不动神色打捞其遗体好生安葬,一边静待时机,期求改天换地。
转眼数月,时至今秋八月,应鲁公姬同所请,大夫姬友为其安排车架,同其出廓巡游。未料不过半月,鲁公姬同因病于路寿终正寝,事发突然,大夫姬友恐曲阜有变,遂令秘不发丧,使人连夜返回曲阜,拥立公子姬斑为君。
竖日黎明,不待天亮,但闻一阵朝鼓急命,百官不明所所以,应召齐聚庙堂,只见朝堂内外满布戟士,银甲明晃晃夺人眼目,长戟冷森森令人胆寒,太庙内外戒备森严。
待得众臣聚毕,侍卿当堂宣读鲁公姬同遗诏,曰:“寡人禄膺天命四十有四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求有益于民。奈寡人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先贤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公子姬斑,仁明孝友,万民归心,即日承嗣君位。内外文武臣僚,宜同心辅政,以安吾民!”宣毕,跪而恭请公子姬斑继登大位。
公子姬斑面色凝重,缓缓向前行临君位,继而回身谓对众臣道:“父君骤薨,小子背痛欲绝,父君不归,小子决不履位,望众卿好生筹办父君葬礼!”言讫,跪地悲恸。
众臣见状,赶忙相随而跪,齐言道“谨尊上命!”
朝后,侍卿奉命抽调城卫营三千甲士,护卫公子姬班免遭不测,为求万全起见,并连日迁居党氏府邸。
话说离朝后,大夫姬庆路经府邸而不入,取道直往华仪亭而去,行不多时来至亭前,只见一女子早在亭下等候,此女即是哀姜是也!
入而相会,大夫姬庆急而直言道:“吾等谋划多年,举事便在今朝也!今若无为,恐再无机会矣!”
夫人哀姜叹而问道:“父亲直欲为此耶?”
大夫姬庆旋即愠色道:“这些年来,我曾多少次谏君制齐,君上可有一次听我之言?而今更与齐室交和会盟,汝母后之仇何日得报耶?唯有掌握邦国大权,方可倾举国之力伐齐,为汝母后复仇,兼偿为父心中夙愿!”
闻得此言,夫人哀姜眼角闪光道:“世事难料,此举太过凶险,一经败露,举族无存!不若忘了这世仇,你我父女,迁离鲁地,从此隐居度日,余生不问世事,可好?”
闻言,鲁公姬庆掌击石案,怒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任由他人欺辱霸凌?夺妻陷女之恨,为父必予齐人报得,即便谋而无功,父亦死而无悔!”
夫人哀姜执拗不过,只得叹言道:“不知父亲欲作何为?”
大夫姬庆:“先君暴亡,新君立足未稳当,乃我起事良机,朝中文武,过半数为我朋党,为父只需登高一乎,鲁室即归为父所有,我欲弑斑立启为君!”
夫人哀姜忧道:“公子姬斑现在居党府,门人府客皆为其心腹,更有三千甲士日夜守护,谋之谈何容易!”
大夫姬庆冷笑道:“亦不竟然,汝可记得圉荦?”
夫人哀姜闻言惊起,面色突变,大夫姬庆点点头,续言道:“其今便在党府,汝往寻之合谋,必可成事也!”
大夫姬庆乃是其在世唯一亲人矣,夫人哀姜无奈,只得点头应承,继而欠身答礼,落寞而去。
话说这圉荦,曾为城卫营伍长,孔武有力,稷门修葺之时,单人负门盖于城前,人皆惊奇。时岁雩祭,讲于梁,圉荦受命安保。礼行,梁女出而观之,其生得靓丽多姿,圉荦年亦值年少气盛时,见此美人而春心萌动,遂含指呼哨,欲招美人一顾。没曾想,美人未顾,公子姬斑以其扰乱军纪为由,当众责令杖二十,贬为马夫。
事后,鲁公姬同为此诫训公子姬斑道:“圉荦者,力大无比,可拔山扛鼎,用之可成大器,废之徒留祸端,汝今当堂杖责,其必怀恨作乱,不若杀之,以除后患!”然公子姬斑不以为然道:“其虽乱纪,罪不至死,胡乱施惩,何以治军?”鲁公姬同拗其不过,便由他之意处置,圉荦遂留事党府,饲马至今。
不日,圉荦引马出而牧放,却见夫人哀姜亦在草地牧马散步,遂上前答礼道:“不知夫人到此,有扰尊驾,还请夫人见谅!”
夫人哀姜著其免礼,接言道:“无妨,汝乃职责所在,何罪之有?”
圉荦敬言道:“此等小事,吩咐我等下人操办即可,何须夫人亲为!”
夫人哀姜淡笑道:“闲来无事,到此走走,亦为见汝一嚅面!”
圉荦当即惊道:“折煞小人也!夫人欲见小人,使人唤过便是。”
夫人哀姜旋即敛颜道:“汝天赋异禀,能常人所不能,甘愿一世马乎?”
圉荦面显无奈道:“非小人不欲从事,实乃报效无门也!”
夫人哀姜转身柔言道:“汝之事,哀家略知一二,结起姬斑,还当由姬斑而解!”
圉荦垂首一声叹息。
夫人哀姜轻言续道:“姬斑不死,汝无为也!”
圉荦惊而抬首,颤言道:“小人万不敢做此想,昔日是为小人违反军纪在先,甘愿受罚,毫无怨言!”
夫人哀姜回身厉言道:“七尺男儿,怎可如此无志!”
圉荦慌而跪地道:“愿闻夫人教诲!”
夫人哀姜亦即收声轻语言道:“哀家话已出口,汝若从我,哀家保你荣华富贵,汝若逆我,为免事泄,唯有赐汝一死也!”
圉荦伏地颤栗,不敢声言。
夫人哀姜上前将其扶起,柔言慰道:“大丈夫处世,当谋不世功业,岂能嚅嗫似妇人?以汝之能,足堪柱国之臣,敢请与我共事,谋一世辉煌!”
进退无门,不若将死一拼,圉荦由是恳首言道:“承蒙不弃,愿为夫人效力!”
夫人哀姜淡笑道:“甚好!”言讫,倾身向前,附耳秘言,谓其如此如此,说得圉荦面色青一阵,紫一阵。
一番耳语言过,夫人哀姜叮嘱道:“此事若成,汝将前途无量,事泄而败,死无葬身之地!”
圉荦稍加平复心神,颤声道:“小人谨遵夫人教言!”
闻得此言,夫人哀姜笑而欠身答礼,进而转身离去。圉荦如失魂落魄搬,伫立原地良久,至日暮时分,方才平缓思绪,继而引驹还府归槽。
话分两头,再说大夫姬庆,自华仪亭归来,以迎接鲁公姬同为由,入城卫营调取三千精兵,交由心腹共仲统领,离行时嘱托道:“好生迎接君上还朝,不得有损遗容,余皆人等不在军令之内,便不要回矣!”
共仲欣然受命,会意而往。
连夜疾行,至次日晨曦,与之大夫姬友回城车队不期而遇,共仲旋即使军将其团团包围,随机托印宣曰:“奉大夫姬庆口谕,我等前来迎送鲁公还朝,自即刻起,君上车撵由我等接管,余皆人等自行散去,如有不从者,斩!”
大夫姬友随言怒道:“荒唐!我等奉诏随行,岂能相离!”
共仲还印礼言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夫见谅!”
大夫姬友亦不客气道:“君命重矣?还是卿命重矣?”
闻此,共仲当即面漏凶光道:“大夫直欲违抗军令耶?”
窥此状况,大夫姬友料定朝中有变,必是姬庆指使,而今大局已定,面对共仲三千铁甲,自知无力与争,乃指而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汝等今日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我必束就正法!”言讫,遂领从众,奔往陈地而去。
见众退离,共仲继而引车而回,不在话下。
还说大夫姬庆,遣走共仲后,即携文武众臣二百余,直往党府门前逼言,问曰:“先君骤亡,公子受诏承袭君位,本当出而慰军安民,而今却是躲入党府,是何道理?”谓其如此胆大妄为,除却党府三千甲士,竟无人敢言,只因其历三世君候,朝中文武尽皆为其党羽毛。
恐其生乱,公子姬斑遂将三千甲士,尽皆调往府苑周周防卫,以致后府空虚。自身则携圉荦登临碉楼查视,谓其无礼,顾下言道:“有汝等臣子,寡人岂敢轻出,待季叔姬友携父君灵柩还朝后,寡人自会
大夫姬庆随言讥道:“未行加冕大礼,小子竟敢自称寡人,实乃大逆不道,如此无德,怎配为君?”
公子姬斑驳斥道:“吾承父君遗诏,名正言顺!”
大夫姬庆叹道:“先君识人不慧,错许人矣!”
公子姬斑愠怒道:“汝欲反耶?”
大夫姬庆拱手让言道:“臣不敢,然天下之大,总有不服之人!”
公子姬斑问心无愧道:“寡人行的正,坐的端,何人不服?”
大夫姬庆不语,府苑内外一时鸦雀无声。
过不多时,闻其身侧圉荦大喝道:“我不服!”公子姬斑始料未及,赶忙回首查看,只见一双大手朝己胸膛抓来。事发突然,公子姬斑避之不及,随之圉荦发力,整个身躯横在半空中。圉荦继之续言吼道:“暴虐无道,该死!”言讫,将其倒载,仍下碉楼。随之头颅着地,公子姬斑闷哼一声,旋即气息全无。
见之此状,大夫姬庆嘴角略过一抹邪笑,旋即正色手指碉楼道:“大胆刺客,行凶弑君,着即诛杀!”言讫,即见羽箭如蝗,飞向碉楼,圉荦不及声言,即为三千甲士射落碉楼,与之公子姬斑坠亡一处。
大夫姬庆随之登高呼曰:“先君骤亡,新君遇刺,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议,公子启德才双馨,堪当大任,即日起嗣位为君,承续社稷!”言罢,瞠目环首,恶视众人。
谓此,众皆不敢反驳,是以俯首齐言,曰:“愿从大夫之意!”
大夫姬庆展颜淡笑,一朝得志,傲然飞天。
时年,公子启尚年幼,朝政尽落大夫姬庆之手,其心恨齐人久矣,而今大权在握,首政即对齐室发难,遂使共仲许利予狄,命其出兵侵伐齐属邢邑,以此吸引齐室主力北上,己则相机而动,谋齐国都临沂。
冬十二月,大寒,狄起精骑两万,突袭邢邑,欲知详情,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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