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这话属实是故弄玄虚,更像是贺难说出来给自己找场子的,但当局者迷的宋员外可不这么想——经过这些天与贺难的隔空博弈,他已经了解到面前这个后生仔不容小觑,一下子便被贺难诈住了,脑海中立刻翻腾起近些日子所有的一切来。
“宋员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贺难指挥着李仕通将饭菜放到宋乌炎面前,自己盘腿坐下:“你所欺凌的张雪士,是我的亲姑父,我自幼父母去世,他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所以我一定要为他平息了这件事。”
“如果你愿意把侵吞他的产业全部奉还并作出补偿,再登门道歉,这件事可以和平解决。”
宋员外也三天没吃饭了,虽然比狄世元多吃了两个馒头,但那也是杯水车薪。此时他却是看也不看自己面前的饭菜,反而问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姑父?”
贺难摇了摇头:“你们以前应该也不认识,谈不上仇家,所以排除了仇恨这一因素;而据我所知你以前是搞丝绸生意的,跟我姑父也算不上利益冲突……排除了这两项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要么你是个贪心不足的人,要么就是……”
“还有别人在你背后指使你。”
此话一出,宋乌炎如同被雷击一般,方才那种自信的神情顷刻间便瓦解掉一半,沉下脸正欲问话,却被贺难的自言自语所打断。
“那些外邦人并不是你的手下吧——反而你是受他们支配的。外邦的商人……是要从北方边境打开通商的渠道?还是说别有图谋呢?”
恐惧,攀附上了宋乌炎的心头。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智计不俗,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推理居然已经把自己的目的完全点破了。
看来……今日自己怕是要殒命于此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宋乌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年轻人,你‘非常’聪明,既然你已经能推理到这一步了,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应该知道我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趁着还有命在,赶紧带着你全家离开这里吧。”
“什么人之将死……我可没说要杀你啊?”贺难赶紧打断道,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祥的预感。
宋乌炎没有理会贺难的质疑,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不管你有多高的智谋,你都会被他们轻而易举地碾碎。”
说罢,宋乌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青色的小药丸,然后便塞进了嘴里。
就在宋乌炎有所动作的一瞬间,魏溃已经扑了上去,但宋乌炎却咬死了牙关不让魏溃掰开自己的嘴。如果魏溃强行掰开,恐怕只能使出将宋乌炎的头颅扯成两半的力气了。
黑色的血没过多久就从宋乌炎的七窍中涌了出来,而宋乌炎抽搐着倒在地上,对着贺难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其实这种青色的小药丸狄世元身上也有一颗,但他一来比表面上怕死的多;二来他比起服药自戕更期冀于苟活。反而是看起来是个软骨头的宋乌炎,在事败之后慨然赴死,根本不给贺难更多的机会问出点什么。
也许他清楚,如果自己活下来,下场可能会更惨,那还不如自杀以保全被当作把柄的、家人的性命。
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些幌子罢了。他说出的话一为迷惑贺难等人,使其放松警惕,自己好寻个机会服药自尽;一为激起贺难与那些外邦人的斗争之心,要他自取灭亡。
而服药自尽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早已设置好的陷阱——若不是贺难身边就跟着李仕通这个县令可以从官面上处理这件事,那宋乌炎的“狱中暴毙”一定会发酵成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对于贺难的控告。
当然,就算有李仕通来处理宋乌炎莫名其妙死在狱中这样的大事,也须得费一番力气才不至于落人口实。
宋乌炎用自己的消亡,为贺难铺出了一条通往地府的死路。
“呵……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被算计了?弃车保帅,李代桃僵,够狠。”贺难的语气颇为轻松,但是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已经陷入了恼怒之中。“李县令,还得拜托你找一个验尸的仵作来看一看,好好查一查这宋乌炎究竟是死于何种毒药。”
弃车保帅,李代桃僵。这两句话足以形容对方所用的计谋,而贺难却不是对宋乌炎所说,而是那个躲藏在宋乌炎背后、真正施展此计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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