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入夜时分、气温骤降,曲曲折折的小路,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冰霜。
绕过几堵高大的夯土墙,一片乱坟岗映入眼帘。
杂草林中裸露出横七竖八的墓碑,有的墓碑已残破不堪,有的墓碑上长满了青苔……
越往深处走,越是阴深诡异,阴风刮来,坟地里冥钱翻滚,沙沙之声,犹如一曲悲凉的隔世之歌。
来到乱坟岗的东北角,只见前方有几十个坟墓都被刨开了。
墓坑中全是散落的白骨,一些白骨上还沾满了腐肉。
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龙很是眼熟,但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他不敢妄下结论。
白高环视着墓坑,说道:“你们看吧,这坑中的死人,是前几天刚埋下去的,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把他们又全部扒出来了,上头对此事很重视,要我们尽快破案,你说这人死了又不会开口说话,叫我们咋办嘛!”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连入土的人都不放过,盗墓者掘坟是为了钱财,这些坟墓又不是帝王将相之墓,一没金银、二没财宝,这厮究竟是图个啥?”
久未说话的大魔怪沉思半会儿,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此地乃极阴之地,我想,掘墓者无非有两种情形,或是治病,或是续命,两者的手法都十分极端,例如,冥界冥河的水亦是极阴之水,不仅能治好很多怪病,也恩泽了整个冥界。”
黄玉却不以为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费如此周章取极阴之气者,怕是在修炼某种妖术,还记得当年,白绫仙姑在冥城中,亦是用同类的手法,练成了阴玄神爪。”
夏宇龙点着头,则是更倾向于黄玉的看法,但他并不急于出声。
他抽出腰间铁锹,跳进了脚下的墓坑中。
铁锹轻轻地刮去上边的土层,他细细查找起来。
片刻,在墓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片幽蓝色的花瓣,他又陆续查看了其他墓坑,均找到了同样的花瓣。
几片花瓣汇集在了铁锹上,形成一朵完整的花朵。
白高激动地喊出了声:“是梅花,是梅花!”
夏宇龙道:“它们是阴界磷花,遇热便化,只是它们看起来酷似梅花而已,是掘墓者留下的。”
“谁,你说的是谁?”白高追问道。
他的语气甚是急切,渴望想马上知道这其中的答案。
夏宇龙呼出一口长气,回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应该是九命猫妖。”
“九命猫妖!”大胡子他们面面相觑,颇为震惊地一齐喊出了声。
夏宇龙“嗯”了一声,满脸严肃地看着白高,问道:“白大哥,这就是您想要我破的案子么?”
“是的,没错儿!”
白高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这十几日来,城中连续发生怪事,每天都有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直到今日,老老少少的,已经死了七八十人了。
他们死相蹊跷,全身的皮肤如枯树枝般干瘪。验尸官验尸时发现,他们的内脏已变成了粉末,是被吸尽阳气而死。
一时间,城里陷入了恐慌,朝廷命白高在十日内破案,若此案不破,将被革职查办。
火已烧至眉毛,白高领着几名随从,在城中调查了几日都没个结果。
于是他将捕快分成几组,往城外延伸扩展,才在乱坟岗中发现了这蹊跷之事……
说到这里,白高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二者有无实际联系,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你们慧眼识珠,得为我断一断啊。”
说着,他将信任的眼光投向了夏宇龙。
大胡子环顾四周,说道:“被扒开的全都是新坟,怕真是同一伙人所为。”
白高又道:“只要你们替我破了这案子,从此咱们以亲兄弟相称,在这城中只要报上我的大名,你们可以横着走!呵呵,另外,我向朝廷也有个交代嘛!”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想,要破此案,先得把九命猫妖找到,但猫妖极为警惕,况且他还在暗处,行踪诡异不定,要找到他,并非易事。
片刻,他转念又想,只要九命猫妖还继续作案,他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白高急了,追问道:“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宇龙看着白高,认真说道:“白大哥,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虽然夏宇龙未给出明确答复,但白高依旧十分高兴。
他已完全将破案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人身上。
“咦,说这话,是上半身幸福,还是下半身的幸福?”
话毕,大胡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自认为又问了句很上档次的话。
其他人却是一脸的严肃,他呲着牙,无趣地又干笑了两声。
黄玉嗔道:“有这么好笑吗,大家都在说正事,你却这么不正经!”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进到城中,白高订了几间客房,让夏宇龙他们住下了,此地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
他还命令两名随从,在客栈门口守着,名义上是保护夏宇龙他们的安全,实则是监视他们,害怕他们溜之大吉了。
夏宇龙自然看得出来,但他并不声张。
大胡子和大魔怪觉得很是不爽,认为被人盯了梢。
但见到夏宇龙心静如水,二人唠叨了几句,便不再作声了。
黄玉随意而安,她觉得,来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新鲜的,她要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吃过晚饭,夏宇龙倒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刻,他的心是悬着的,猫妖行踪诡秘,如何才能抓到他?
夏宇龙思去想来,还是觉得没多大把握,而且猫妖的行径与阴山老妖极为相似,他们到底是何关系,是师徒关系吗,又或是主仆关系?
思索间,一道黑影自窗外闪入,黑影幻化成形,狼人自窗边缓缓走来。
他拱手跪地,说道:“主人,总算找到您了。”
看到狼人赶来,夏宇龙心下大喜,他一把将狼人扶起。
上下打量狼人片刻,道:“嗯,平安回来就好,有什么发现吗?”
“嗯!”
狼人点了点头,将白衣女子落脚的地方告诉了夏宇龙,还将阿昌国王要接见白衣女子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
“明天?仙儿动作挺快的啊!”夏宇龙一脸凝重,“总不能让这件事情给拖住了。”
狼人不解地问道:“主人,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夏宇龙将查案的事情告诉了狼人,他向窗外望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片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低头沉思半会儿,道:“既然答应了白大哥协助他破案,总不能言而无信,看来得分头行动了,你快去隔壁把胡大哥他们叫来,咱们先商量往后的对策。”
“嘿嘿哈哈!”
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大笑声。
夏宇龙和狼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将耳朵贴近了墙壁。
只听得一人叹道:“豹头铺那一大家子人死得好惨,没留下一个活口,终究是我们造的孽啊,好好的龙古镇却是回不去了,这流浪的日子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笑了两声,道:“怎么,害怕了吗,事已至,此咱也得坦然面对了,怕啥,咱现在有花不完的钱,又不是过乞讨的日子,再说了,咱又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不识好歹,如果他们听我们一句劝,也不至于被灭门啊。”
那人“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再说这些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你我都不好过的!”
细细听来,正是两名男子在说话。
而且从他们呼吸吐气得知,这二人是一般血肉之躯,并没有什么内力,为何会将豹头铺一家子给灭了门?
隔壁间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豹头铺那一家子是何缘故被灭了门?一直是夏宇龙解不开的心结。
此二人的对话,再次勾起了他揭开真相的强烈欲望。
他向狼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夺门而出,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狼人幻化成烟,闪电般速度堵在了窗口上。
屋内,那二人惊慌失措,要跨步前去,抽压在枕头下的匕首。
夏宇龙和狼人齐发力,一把将二人按在了床上。
二人身材虽然瘦小,但力气却很大,而且他们挣扎不止,负隅顽抗。
靠近床头的那名男子,已经将匕首捏在了手中。
情急之下,夏宇龙拿了二人的定身穴。
当他把二人的身体翻转过来时,不由得惊讶地喊出了声:“刘叔叔……王叔叔……怎么是你们?”
原来,刘王二人是豹头铺的邻居,一个是包子铺的掌柜,一个是糖果店的老板。
虽然二人的面容比起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但夏宇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小时候他带着张仙,没少往刘王二人的店里跑。
那时的他们不懂事,整日玩得蓬头垢面的,但刘王两家人,并不像其他店主那样讨嫌他们,还一个劲地往他们兜里塞吃的。
在夏宇龙看来,刘王二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做梦也想不到,刘王二人竟与谋杀豹头铺那一家子扯上了关系。
王姓男子凝视着夏宇龙,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和抱怨。
狼人呲牙咧嘴,喝道:“休对我主人无礼,否则我扯下你的皮!”
“呼”的一声,利爪贴着王姓男子的面部一挥而过。
“别……别伤害我们……”
这凶神恶煞的面容,逮着谁都会被吓傻,王姓男子竟尿了裤子,裆下一片湿润。
刘姓男子毛发直立,差点晕厥过去,卷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王叔叔、刘叔叔,你们别害怕,没有我的授意,老二绝不会伤害到你们。”
刘姓男子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色,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是宇龙,是龙古镇上的小捣蛋?”
“嗯,是我没错。”夏宇龙点了点头,“刘叔叔家的包子里全是瘦肉,又软又糯,王叔叔家的糖果又甜又香,在镇上就数你们两家生意最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还对我们小孩子特有爱心!”
王姓男子轻叹一声,脸上布满了忧郁的神情……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还提那些干什么,很多年前的手艺了,如今早已荒废,制作糖果的配方我是记不起来咯。”
夏宇龙本想解开刘王二人穴道,但想到,此二人多年不见,不知他们心中善恶。
而且,豹头铺那一大家子被灭门的事情,又与他们有关系,先得问清楚再说。
夏宇龙这一脸冷色,让刘王二人心里暗暗叫苦,心下均寻思,难道先前的对话,让他们给听了去不成?恐怕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姓男子转筋极快,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试探着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暗自寻思,如何才能撬动二人的嘴?
狼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我主人有话要问你们,如果回答得遮遮掩掩的,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挥舞利爪,将床边的木凳子扯得粉碎。
“哎呦,怪仙息怒,息怒啊!”
“别发这么大的火,我们好好回答便是了!”
刘王二人被吓得颤抖不止,连连点头。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这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狼人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是如何对豹头铺那一家子下的狠手?若不如实说来,我定打爆你们的头。”
话毕,他挥出右拳,逼至了王姓男子的额前,这拳头又粗又大,看得瘆人
王姓男子慌不择言,脱口喊道:“不是我们主意,真不是我们的主意啊!”
刘姓那男子瞪着双眼,呵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们哪里知道豹头铺那一家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他们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姓男子回过神来,但他仍是一脸惊恐。
他抬头看着夏宇龙和狼人,支吾道:“是啊,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敬酒吃不下,想吃罚酒,是吗?”
“呼”的一声,狼人抡起了拳头,他咬牙切齿,扮起了黑脸。
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黑。
夏宇龙则唱起了红脸……
一把捏住了狼人的手,急道:“老二,休对两位叔叔无礼,你快先退下,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夏宇龙跨上一步,替刘王二人解开了穴道,但仍留着两股真气,束缚在刘王二人的体内。
他将二人扶至床边,让二人靠着木椅坐下。
“你想干什么?”刘姓男子惊恐地问道,“你别乱害人啊!”
夏宇龙拱手示礼,说道:“宇龙自然知道,此事并非二位叔叔本意……”
刘姓男子接话道:“那是自然!”
王姓男子不说话,只顾着唉声叹气。
夏宇龙继续说道:“我想,仅凭二位叔叔之力,定是动不了他们的,但二位叔叔有没有想过,豹头铺那一家子几十口人就这样冤死了,二位叔叔在良心上过意得去吗?”
话到此处,刘姓男子眉头紧皱起来,轻叹一声,把头低了下去。
夏宇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是的,我知道二位叔叔这些年过得并不愉快,甚至活在自我谴责和深深的痛苦中,犹如行尸走肉!”
听了这一席话,刘王二人均是心中一颤,无尽的罪孽感涌上心头。
王姓男子的眼眶里噙满了热泪,二人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又道:“宇龙并非真要为难二位叔叔,而是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二位叔叔可能有所不知,曾经繁华的龙古镇,现已变成了人间地狱,镇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
“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姓男子脸色大变,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点头应“是”,道:“宇龙从不骗人,这些都是那打更人李木锋与魔界的黑衣人所为。”
他将龙古镇的遭遇,简要说给了刘王二人听。
王姓男子追问道:“镇上果真不剩一人了吗,也包括我们的家人?”
夏宇龙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想着家人惨死于李木锋的屠刀之下,刘王二人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王姓男子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姓李的不讲道义,出尔反尔,可怜了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啊!”
说着,便扶凳大哭起来。
刘姓男子也哭诉道:“我们离开镇上的时候,孩子还不满两岁,原本想在这边站稳了脚跟,把他们母子接过来,重新开始,没想到这一切终究成了泡影……”
“呜呜呜呜……”他嚎啕大哭起来。
片刻,他抹去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已不在人世,我也绝不苟活了,但就算是他们幸免于难,这天之大,我又要到哪里寻他们去!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王二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夏宇龙心情也十分沉重,“那李木锋可恶至极,不仅害了豹头铺一家子人,还害了镇上所有的人,他可是我们龙古镇的仇人啊。”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何还来问我们?”
王姓男子阴沉着脸,满是疑惑地问道。
夏宇龙从木凳上站起身来……
平静而沉稳地道:“只是这里边还有很多细节我不知,还请二位叔叔明示?”
刘姓男子的情绪已接近奔溃,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此刻,他也是纠结的,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口长气……
说道:“这背后的主谋,你是万万想不到的!”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是死亡般的宁静。
刘姓男子咽下一口唾沫,颇为惊恐地道:“一切都是张万年的主意……”
“你胡说!”夏宇龙急了,打断了刘姓男子的话,“我张叔叔心地纯善,在镇上做好事,留下了好名声,他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王姓男子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还说姚半仙已替他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
“你再胡说……我……”夏宇龙又急又怒,双拳紧捏,嘎嘎作响,血液已涌至了脸上,“我爷爷是非分明,怎会……”
他眼前一阵晕眩,犹如游走在梦境般,姚半仙可是他最敬仰的人,他绝不会相信姚爷爷会与魔道为伍。
王姓男子一脸无辜,嚷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又何必再苦苦逼问,我们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不得好死。”
夏宇龙咬着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放射怒光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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