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此战若胜,不但有赏银,更能分到土地,哪怕战死,土司们承诺的抚恤也可令妻儿五年衣食无忧,若是能立大功,更可分得大块土地,且无须交租!这是怎样的一种梦想?为了这个梦,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值得!
终于有族兵在兄弟们的掩护之下爬上了墙头,只要守住城头坚持一小会,便能有更多的族人爬上来,就可以站稳脚跟,可以冲杀明军。
一名族兵浑身是血,连一只眼睛都已被头上的鲜血糊住,圆睁着却仍是背靠城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想要在临死之前多护住后边的兄弟一刻,让更多的兄弟爬上城墙。
三个手执长枪的明军围了过来,明晃晃的枪尖直扎他的胸膛。族兵奋力用长刀横扫,将三支长枪枪头扫歪,却只觉微微一痛,左手已是被另一个明军刀兵齐肘砍断,惨白的肉翻涌着,转眼间鲜血喷涌而出。
本来这种断臂之痛会痛彻心扉,但此时于他而言却只是一阵微微的痛楚,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只是本能地用力挥着长刀,左砍又砍,突觉胸口一凉,终于有一支锋利的长枪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族兵的全身再无气力,仰面而倒。他看到了天空的白云飘荡,耳边似乎听到家中幼儿开心的笑,还有临行前年老的母亲看着他,叮嘱他“早些回来”的样子……他的脑袋越来越迷糊,觉得很疲倦,很累,想睡觉,很想睡觉。终于,眼中的天空和白云都慢慢逝去,耳中也不再有任何的声音,很安静,然后便是……在一片黑暗中沉沦。
终于,又有三名族兵在他的掩护下攀上的城墙,但马上,又有两人被刺中跌落下去,剩下一个,又如方才的他一般,挥舞着长刀乱劈乱砍,奋力再战,然后……又是黑暗的沉沦。
爬上来,砍杀,掩护,倒下……一幕一幕不断地重复着……
明军也杀红了眼,一波一波悍不畏死地往前冲,再倒下,又一拨往前冲……
“张飞!飞报吕布,往东门调一千过来!”厮杀声中,沐英朱文琅所在的下边一层,瞿郁看着战场,用冰冷的声音下着将令。
“末将得令!”外号为“张飞”的游击将军张云飞一声吼,行个军礼转身便匆匆下楼而去。
瞿郁继续紧盯着下面厮杀的战场,仔细观察,心中不停算计。
突地,瞿郁又是眼光一闪,声音冰冷:“传令邓艾,敌军大刀上可能喂了毒,放弃现在的策略!尽量不要让土司兵爬上来,多用枪,少用刀,受了刀伤马上后退治伤驱毒!再调十名军医上城墙!”
云南这边的民族从来都是亦耕亦猎,成年男子个个都是打猎的好手,经常会自己采草药制作一些麻药迷药毒药之类的,用于猎取山中的猎物,五毒教出于云南,便是因为这种边陲地区有这方面的传统,只不过五毒教中人对于此道更为精擅而已,在毒药之上,更是培养出了蛊毒这种毒物,方式更灵活,效果也更显著。
而在打仗之中,云南这边的族兵也总是会在刀枪之上抹上药物,明军中了刀中了枪,哪怕不是毒药,也往往被那种麻药影响,动作变得迟缓,不灵活,战力下降。
“得令!”身边的一个传令兵闻声立时又是一个军礼,转身匆匆下楼传令。
城墙之下的土司兵尸首越来越多,也有少数是被族兵杀上墙头刺死跌落下来的明军兵士,都混在一起。
真正的血流成河,以至于土司的族兵就算躲过明军的箭矢,幸运不伤毫发地冲到城墙之下,脚下衣服上所沾的鲜血,也令他们已成了一个个血人,再加上狰狞的脸,凶狠的目光,一个个如同恶鬼一般。
“投石车,再发!”洛真大手一挥,下令。
“禀大帅!我军二十辆投石车已被明军砸碎了十三辆……”旁边的传令兵为难地回报。
“大帅”这个名号乃是明军中的称呼,便如沐英在云南,手下的将军兵士皆称呼他为“大帅”,洛真觉得这个称呼十分响亮,便也要求族兵们称呼他为“大帅”,而不能称为“将军”。
投石车在军中乃是远程利嚣,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皆是极为重要的军械。朱元璋手下的大将们征战数十年,将蒙古鞑子都赶回了草原,夺了天下,他们对于投石车的使用经验远非洛真可比,训练出来的士卒自然也精于投石车。沐英早就在昆明城墙上装了数十架投石车,不但安装的位置还是保护措施都十分到位,很难被敌军投石车扔过来的巨石砸毁。不但如此,而且还在平日训练中进行了标定,多重的份量,多紧的力度,偏转多少角度,便可瞄准哪一处精准投石攻击,都早就算得清清楚楚。土司兵的投石车过来,进入射程,无论架在何处,只要根据位置翻翻册子,便可调整投石车的角度力道,一发两发打不中,多打几发,又或是多架瞄准一个位置投石,几下就能将土司兵的投石车砸个粉碎。
“投石车退!”洛真无奈,投石车这种大型器械,都是有数的,战前造了多少就只有多少,不可能临时说造就造,剩下这七具投石车与其继续攻城,还不如撤下来,也免得被砸光了,什么时候想用了,连一架都不剩——那就只能堆人了:“再调五千甲兵附城!……今日,定要拿下昆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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