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大雪初停,万籁俱寂。段鸣鹤像个游魂儿一样从外面飘回来了。
游魂儿经过软榻旁,顿了一下,继续往主帐飘。
朱祁玉半梦半醒之际,鼻头动了动,一股奇异的幽香扑面而来,隐隐有些熟悉,不一会儿,又飘远了。
她在脑海里拼命搜刮着对这股味道的印象,想着想着,蓦然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了一阵,终于聚焦。
昏黄的烛光下,一件孔雀蓝的织锦暗纹大耄随意散落在地上,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正背对着她,立在不远处的主榻前,像剥洋葱一样,一点点褪去身上的衣物。
这龟孙子是猫变的吗?回来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想起这家伙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朱祁玉疑窦纵生,眼睛也毫不客气,直勾勾地盯着他脱衣服。
可别误会,她对龟孙子的身材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方才,从那股奇异幽香中,她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让她不禁疑惑,这家伙究竟是伤没养好就出来蹦跶,还是又在哪儿受了新伤?
等到他褪去最后一件内衫,露出亵衣,朱祁玉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蜈蚣似的鞭痕爬满了冷白的背,力道之狠,甚至连衣料都被得打七零八碎,和血肉粘腻在一起,狰狞恐怖。
灯下那人,微微偏头,修长的手指向后伸去,将碎布从血肉模糊的脊背上一点点扒下。
如玉的半边侧颜,神情依然淡漠,全程未发出一点声音,仿佛这些伤口是画上去的,一点都不痛。
然而,他额头上浮出的冷汗,微微颤抖的肩膀,紧咬的牙关,无一不说明他正承受着剧烈痛苦。
上身终于完全赤裸,上面新伤叠着旧伤,沟壑纵横,没多少好肉。
新伤皮开肉绽,边缘被泡得发白,旧伤深深浅浅,也有几道跟着开裂。
可主人似乎无心打理,只潦草地涂了点止血的药物,就再也不管,随手拎起一件新的亵衣披上,吹了灯,侧躺上了榻。
朱祁玉仍在黑暗中发怔。
她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伤。
幼时,她曾随爹娘在战场上慰问伤兵,也不是没见过血肉模糊的景象。
但对将士来说,与敌人战斗留下的伤,是荣耀的象征,亦是他们的功勋章。
而段鸣鹤身上的伤,对他来说,更像一种见不得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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