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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 沉溺(第2页/共3页)

;晋擎少有地多管闲事,买下谌家几人,安排在晋家各处,做工偿还。

谌武谌文两兄弟也在层层严峻考核下捱了过去,留在晋擎身边,成为晋世子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晋擎对待忠心不二的跟随者,向来大方,谌家两兄弟年满十五以后,他便放了他们的生契,还他们良民的身份,且赏了不少庄铺,抬高他们的身份,将来娶妻也有更多的选择。

当然,这些话,桑柔不可能跟桑雅细讲。

四夫人对桑雅的婚事有安排,她可不想多管闲事,节外生枝。

为了避嫌,桑柔先行离开,留下桑雅一人在树下,对着树上已经在伸手够纸鸢的男子,几分欢喜,又几分遗憾。

晋世子那样的人物,她看一眼,就觉得自己没戏。

可没想到才看上了另一个,居然是世子身边的人,更没戏。

母亲宁可把她塞给晋世子做妾,也不会让她嫁给一个随从。

遇到桑雅这一出,桑柔更加无心闲逛,绕了一圈就回自己院子。

才踏进正屋,里头冒冒失失冲出来一个人,满头的金珠银翠,亮闪闪地晃了桑柔的眼。

只看那一头的珠翠,桑柔便知,她闺中密友宝成县主来了。

宝成县主等了桑柔有一阵,本就性子急,见她回了,一把将人扯进屋,碎碎念道:“你母亲待你也是严厉,定的规矩奇奇怪怪,天气好的时候,非要你去外面晒太阳,说长个子,我看你也没比我---”

宝成县主在自己头顶抹了一下,再又伸手去碰桑柔头顶,却不想,还得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不禁一声叫起:“好哇,你又背着我偷偷长个了,不行,我也要每日晒太阳。”

“可以呀,只要你起得来。”

比懒,桑柔是比不过宝成的。她三竿才起,宝成县主更绝,不到午时,别想在屋里瞧见她的身影,必然要到被褥里去寻。

宝成对自己是有认知的,想了想,不太可能,遂放弃。

她更像是小楼主人,领着桑柔去看她带来的新布料。

“我的食邑到了,这回他们送来的布料多,特别这软烟罗,漂亮极了,我第一个想到你,你穿上软烟罗做的衣裳,必然美极了,就跟那画上九天玄女似的。”

女子皆爱美,桑柔也不例外。

晋擎好的,也就她这点色。

但桑柔太了解宝成的性子,无事献殷勤,必然有因。

“说罢,县主大人又有何大计要施展。”桑柔半开玩笑道。

宝成捂着嘴,笑嘻嘻:“不大,就一点点,过两日,夜市上有花灯会,我们一起去瞧好不好。”

闻言,桑柔心头咯噔一下,算了算日子,那夜花灯会,可不就是宝成和范集相遇的日子。

晋擎夸过的人不多,范集就是其中一个,足智多谋的帅才,因着邓世充的恩情,誓死效忠,在晋擎围剿邓世充的路上给他添了不少堵。

最终,晋擎技高一筹,沪下一役,杀了个回马枪,于卧龙坡生擒范集,欲归降这位用兵奇才。

范集死脑筋,认定了邓世充,宁可自裁也不降。

范集的死讯传回金陵,大着肚子的宝成从台阶滚落,当场难产,诞下的胎儿没几日便夭折,人也去了半条命。

后来,宝成在信里质问桑柔,为何不劝说她的夫君,放自己夫君一马,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这也是桑柔收到宝成的最后一封,因为寄出这信后,宝成便在自己屋里吞金而亡,随夫而去。

夫妻情深,本是一段佳话,可共赴黄泉,便变得悲壮和凄凉。

桑柔和范集无甚交情,对他的死触动不大,但宝成不行,她本该有更快乐更恣意的人生,而不是为男人肝肠寸断,早早就将生命定格。

可桑柔无力扭转,她说服不了晋擎,更不可能去改变范集,唯有,不让宝成和范集遇到。

桑柔拿起一块布料,感受着手上的轻薄软滑,却言不由衷道:“细看看,也不怎么样,大东门隔三差五就办灯会,等寻到更合心意的布料,穿着更美的衣裳再去也不迟。”

“这还不美?”宝成不可思议地瞪着桑柔,她是眼瞎,还是心盲了。

桑柔再次说着昧心的话:“再看,还是不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跟我抬杠是不是,母亲不叫我去,你也要跟我做对。”

宝成扯过桑柔手上的料子,一把塞回箱子里,嘴里还在负气嘟囔:“不识货,不给你了。”

桑柔还是喜欢这料子的,眼睛盯着在,试图挽留:“料子虽不怎么样,但我母亲请了几个手艺极好的绣娘,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把这料子改一改,再添些花样上去,保管能做成你想要的美美衣裳。”

“当真?”宝成喜欢美美的衣裳,但自己不会,家里绣娘做的,她也不满意,总觉得没做出她想要的样子。

不比桑柔,有个厉害的母亲,眼光独到,总能把桑柔打扮得美美娇娇,将金陵城的一干女郎全都比下去。

“听好了,我要那种话本里玉兔精的样子,脑袋上得有两个兔耳朵,你叫你家绣娘照着话本里的做,耳朵是粉白的,可不能选错色了。”

“那我呢?”看着一脸稚气又神气活现的闺蜜,桑柔心头暖意融融,好笑地问。

“你是桃花精。”

宝成叫外面守着的丫鬟把她画了好几日的图纸拿来,兴致高昂地给桑柔展示:“瞧,是不是和你很配?我画好这样子,第一个就想到你。”

桑柔不得不承认,宝成针黹女工不怎么样,但画衣裳这方面,确有几分天赋。

这般粉纱般层层叠叠又透着珠光仙气的衣裳,是个女子都爱。

宝成是桑柔手帕交里身份最高的一位,她来访,董氏必要留饭,好好款待。

董氏对晚辈甚是亲和,脸上始终展露笑意,不比宝成的母亲云阳郡主,丧夫多年,一门心思在女儿身上,看得太紧,难免让宝成感到压抑。

唯有到桑柔这里,同桑柔母女说说话,她才能获得些许的轻松和快乐。

宝成提到花灯会,还向董氏抱怨桑柔不想陪她,就说她送来的料子丑。

董氏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埋头吃饭,不吭声,维持和煦笑容:“也未必就那日的花灯节最好看,兴许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对了,明日我府上请了戏班子,县主不如留在这里过个夜,看完戏再回去。”

“好啊。”宝成求之不得。

董氏想得周到:“我这就给云阳郡主写帖子。”

“还是婶婶您好。”宝成眼里充满感激。

是夜,宝成没有睡客房,而是和桑柔挤到一张床上,悄悄说着体己话。

“好啊,我说你怎么奇奇怪怪,不愿意出门,原来是心上人来了,舍不得错过。”

宝成忽然冒出阴阳怪气的话,桑柔不解,目光一转,看这位密友才更奇奇怪怪。

宝成挠桑柔痒痒肉:“你还装,我都听到了,晋世子就在你家做客,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回可要心想事成了。”

桑柔别的不怕就怕痒,被宝成毫无章法地上下其手,又是咯吱窝又是腰肢,挠得她受不住,发出的声音也是零零落落。

“别,你停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那心思了。”

“才不要信你的,你心口不一,前些日子还给我去信,说到那日郊外的事,还说大家都只记着桑翘,都想把桑翘和晋世子凑做对,那信我还留着,要不要找来给你。”

宝成有理,声也高。

桑柔面上臊得慌,忙把密友小嘴捂住,阻止她说出更多难为情的话。

那日郊外,绚烂至极的杏花雨,迷了桑柔的眼,儿郎英挺伟岸的身影,深深印刻到她心里,自此着了魔。

却从未想过,得偿所愿后,又该如何相处。

那样一个冷心冷肺,心机深沉的男人,走的是封侯拜相的强权之路,一路上倾轧挞伐,血染征途,又哪里来的闲暇再去顾及儿女私情。

娶妻,也不过为了绵延子嗣,以及枕戈待旦时的一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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