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走向一座独立的三层小楼。杨舸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这里是财政部啊。”并没有人理会他。
这小楼像是一个小城堡,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小楼上隐隐看到有人影走动,门口也有几个带武器的卫士把守。
段指挥对卫士说道:“老姚呢?怎么不见他。”一名卫士回答:“姚头领明天休息,他走了有一阵子了。”
段指挥带着两人上到了二楼,不长的一段路却通过了三道有卫兵把守的关卡。段指挥官职要比负责这里的姚头领大几级,一路倒也顺利。
二楼的大厅里,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张方桌边喝酒闲聊。段指挥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道:“老张,我们去看看那个人。”
一群人连忙收了声,看着三人。那老张却是一直不停地打量段指挥背后的二个人。
段指挥说道:“这两个,新来的。托老国王的福,我那边晋升了十来位,补了几个新人,带他们来熟悉下。”
老张朝另外几个士兵喊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段大人要去查看犯人吗?”几个士兵连忙走到墙边,七手八脚把一张厚重的长椅挪了开来。掀开地毯,一个士兵伸手拉开活门,只见地下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杨舸低头看了看,这个洞似乎很深。
老张递上了三盏油灯,一串黝黑的铁钥匙,又给每人一个腰牌,“老规矩,进去几个出来几个。这可是天字第一号要犯,出了问题大伙都得脑袋搬家。”
“如果他不想开口,我们见他一面就上来,他要是愿意说话,就多待一会,上面交代了要问他点事。”
老张笑道:“段大人爱待多久就呆多久,只要不嫌下面气闷。”说完把一根手指粗的长绳放到那洞里。
段指挥、杨舸和那少女抓住长绳依次从窄窄的洞口溜下去。呯的一声,上面的人关上了盖板。黑暗的洞里只有三盏油灯明灭不定的微弱灯光,杨舸看到面前是一级级狭窄的台阶,一直向下延伸。
段指挥说道:“跟紧我,慢一点,注意地下的台阶,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这洞里异常安静,三人的脚步声非常明显,就连各人的呼吸声也很清晰。
黑暗的洞穴里,空气阴冷潮湿,又充满一股霉味,加之空间狭小,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杨舸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生怕什么地方会钻出来怪物。他回头看看那少女,只见那少女脸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她走一步停一下,步履也轻松,似乎嫌前面的人走得慢了。杨舸顿时一阵惭愧,挺直了腰,暗自给自己壮了壮胆。
三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了一阵子,终于看到了台阶的尽头是一块砖砌的平地,右边似乎是一扇带锁的铁门。
几声清脆的咔嚓咔嚓声之后,段指挥打开了铁锁。杨舸本以为要到了,进了铁门,放眼看过去,却是一条稍宽一些的长长的通道。
三人又左拐右拐了几次,段指挥低声说道:“到了。”
杨舸看到一丝亮光。似乎还能听到有微弱的说话声。听那说话声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杨舸心中不由地嘀咕:“这何涅竟然是个女人?”
走近一看,那里有一扇铁门,显然是一间牢房了。牢房的铁门上方开了一个又长又窄的小窗,原来亮光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杨舸凑到小窗口朝里边看,铁门的另一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还比较明亮。让杨舸非常意外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有三个人!
右手边靠墙的有一个烛台和一张大书桌,桌子上堆着一些黝黑的、厚厚的书籍。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正端坐在桌前看书。一名女子站在一个长发长须的老者背后给他按摩肩膀,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另有一名女子跪在地上,给老者捶腿。
杨舸看到站着的女子伸手拿起书桌上的水杯,给老者喂了一口水。那跪着的女子又接着说话。老者却好似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专心地看书。
这一幕让杨舸啧啧称奇:这个被关在地底的要犯居然还有两个女仆服侍,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段指挥在杨舸耳边低声说道:“这人被关了几十年了,早些年就口齿不清了,我看脑子也有些不清楚了。不是大王子找了人陪他说了几个月的话,现在恐怕什么都问不到。”
段指挥说完拍了拍铁门,叫道:“你们两个出去!我有话要问他。”说完掏出钥匙,哗啦啦打开了铁门。段指挥的声音在这黑暗、安静的地底显得十分响亮,直吓了杨舸一跳。
牢房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半边,那两个女子手拿小烛台,低头走了出来,消失在黑暗之中。
过了片刻,段指挥对着门里说道:“何涅老先生,有人来看你了!”那老者却是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段指挥抓起门边的一个小凳子,对杨舸说道:“后面就看你的造化了。这里气闷,我去通风口那边坐坐,也防着有人来偷听。”
杨舸在门外能看到老者的侧面,“博学者何老前辈,冒昧打扰了,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一连说了三遍,何涅就像是一座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杨舸只好厚着脸皮又说道:“何老前辈,我们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的,请不要让《艾伦史诗》的秘密就此埋没。”
听到《艾伦史诗》几个字,何涅轻轻地发出咦的一声,目光却还是盯着书本。
这时候,那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到何涅的背后,在他耳边大喊一声。声音非常响亮。何涅被吓到了,惊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跟着把手里的书本朝少女扔去。那少女动作敏捷,轻轻松松就躲开了。这时候杨舸才看到那老者的正面,头发胡须遮住了大半个脸面,完全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何涅看起来非常生气,双手抓起桌子上的书本接二连三地投向少女。几声哗啦啦的清脆响声过后,书本扑哧扑哧地落到地上,杨舸注意到,那几声脆响发自何涅手脚上戴着的镣铐。
少女一边闪躲书本,一边逃出了牢房。她躲在杨舸身后,斜着身子探出脑袋,望着怒气冲冲的何涅。
何涅看着两人,怒气渐渐平息。三人对望了一阵,何涅忽然说道:“《艾伦史诗》的艾伦是什么意思?上卷和下卷都叫什么名字?都说的什么内容?《艾伦史诗》里的歌一共有多少个调子?”何涅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含混,就像是嘴里含了个枣子之类的东西。
未等回答,何涅接着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杨舸听他说话的语气婉转,节奏感很明显,似乎是在念诗。
杨舸说道:“艾伦应该是作者的名字吧,这个……这个……”这一串的问题,杨舸抓耳挠腮,实在答不上来。
“《艾伦史诗》是世间最为奇特的书。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把我知道的全部相告,也只会让你们徒增疑惑。你回去就把这句话告诉你家主子。你们走吧,我不说是为你们好。对了,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转头走向书桌。
杨舸说道:“现在是深夜……”
只听那少女在背后说道:《艾伦史诗》分为两卷,上卷是《大地之歌》,很大一部分是牛头人的领袖,大地之母—赫娅创作的一些诗歌。下卷是《奥卡罗拯救夏巴西亚》,内容大约是歌颂精灵首代女王奥卡罗,以及一些精灵英雄的事迹。《艾伦史诗》的诗篇都能用歌曲的形式唱出来,大约有十来个调子流传下来,据说原先是有二十多个调子的。”
说到这里,何涅又发出了咦的一声。杨舸不由得看了看那少女,心里也很奇怪: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最后一题有点难啊,稍微等一下。”她把油灯递给杨舸,来回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那少女说道:“好了,我将就回答你吧,答得不好你不要见怪。”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语气和节奏竟然和刚才何涅说的那一通怪话很相像。
何涅赞许道:“很好,很好。”接着叹了口气,“你们还是走吧,这个……这个东西非同小可,现在放弃来得及。”听何涅的语气,显然对这件事颇有些忌惮。
“为什么要放弃?”
“因这丧命的人,不少还是颇有名望的魔法师,几百年下来,少说也有数千人了吧。这些英雄耗尽毕生所能,纵然丢掉性命都无法解开这个秘密。你们难道不怕吗?”
却听那少女昂然道:“死当然是怕的,但生命应该是有意义的。相较之下,我更害怕一辈子庸庸碌碌而无所建树。一个人能为理想献身,那是死得其所,这有什么遗憾的。”这几句话说得颇有气势。
何涅叹道:“难得,难得。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个境界。正是这个道理:大丈夫建功立业,四十岁足矣,似我这等庸碌之辈,纵然活过百岁,只是徒然浪费粮食而已。”
吱呀一声,何涅拉开铁门,欠身站在门边说道:“两位请进。”就像是主人邀请客人进屋一般。
杨舸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一时冲动,带了妲亚来到地牢,不然自己未必能让何涅开口。
两人走进牢房,铁门左手边有一张矮脚长桌。再后面靠墙的地方竟然有几个塞满书本的大书架。何涅找来小凳子,请两人坐下。
在监牢接受犯人的招待,滑稽之中倒有几分诡异。杨舸终于忍住没有笑出来。
那少女一进到牢房里,何涅就一直在打量她。少女刚刚坐下,何涅就对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老师是谁?”
“我的老师有好几位,只有一个会跟我经常提到《艾伦史诗》,就是费莱导师。博学者何涅,我的名字叫做妲亚。”原来,这个少女正是妲亚。
“怪不得,怪不得,你是个精灵!你说的古精灵语字正腔圆。费莱大师也算是一号人物,我年轻时也有幸见过他几次。”
“妲亚是个古老的名字了,意思是妩媚的女人,带了些贬义,一般只出现在文学作品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实中有人取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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