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成怒的失败者。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头狂擂,面孔发热,只因——方才夏君黎说不放心刺刺同他留在此地时,他是当真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对刺刺存了不轨之心,不假思索脱口辩解;可原来他——夏君黎他竟不是那个意思,那岂不是……是自己将那一点原本甚至根本都称不上存在过的“非分”之心自己曝递至了他面前?他再是什么少年豁达,于此却也根本止不住窘迫非常,可他——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自辩,而倘要自辩,到底是该先自辩哪一头。
夏君黎取走他系于腰间的“伶仃”,交给刺刺:“你先拿着。他这会儿气脉尽闭,当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威胁,不过——尚不知他有无同党在左近,你将他看好,他也算得是有身份之人,想来命也值些价,若是给剑架在脖子上,多少总能让人投鼠忌器。”
“君黎哥……”刺刺看起来也有几分犹豫不定,“你——你当真认为他是骗我们的?若是如此,你——就不必一个人往前去了呀?”
“既然都来了。”夏君黎瞥着卫枫的表情,“虽说他多半是说了谎,可这张‘伶仃’剑图,倒真像那么回事,万一——瞿安当真在这呢?倘真是一场空,那我更该去会会他的朋友,才不算白来,对么?”
刺刺咬了咬唇,亦看向卫枫:“卫公子,我——我原是不信你会欺骗我和君黎哥,可——可君黎哥适才所说,确实不合常理。如果——如果你真是受人指使,你便与我们说,究竟是何人,我们定当保护你周全,绝不会丢下你不管,更不会伤害于你。”
卫枫已知自己先时自乱阵脚,一番辩解全然词不达意,可他早不是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了,暗自深呼吸了几下,立时冷静下几分,正待同夏君黎再好好从头理论,忽然却听刺刺说出这几句话来,不知为何气顿然馁了。“谁指使我?谁还能指使我了?”他也不知自己口中为何就愤愤然吐出这么几句话来,“我一片赤诚,却原来在你们眼里只合当成驴肝猪肺!说得什么天大的厉害人物,还不是个以己度人的小人,枉我一直诚惶诚恐,真心想与你交个朋友,早知如此,我还费这个心思,巴巴地来报信,来替你出主意,我卫枫定是今年过得太顺了,要来你这自寻这么大的不痛快!”
他不停口地说着,也不知触到了心里头哪一处闸弦,竟将自己眼眶都说得红了,忙忙转头,偏又对上刺刺的一双眼睛,一时不知还有哪里可以转。
“卫少侠先不必急着跳脚。”夏君黎对此显得波澜不惊,“你的话是真是假不难辨明,我入林中一看便知,好过在此多费唇舌。”
卫枫确实也唇舌不出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极,或是气穴被封之下一时说得太多,呼哧呼哧只喘着粗气。
夏君黎不欲多有耽搁,同刺刺互相叮嘱低语几句,便去往林中。刺刺虽看着卫枫可怜,可此时自己说什么似都有些多余,终究只能欲言又止。
“他平日里也是这样——一意孤行、是非不分?”却听卫枫先开口了,“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单姑娘,你说句公道话,今天是不是他非要叫我带路的?反过来却说是我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刺刺只能叹了口气:“卫公子自然不应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只是已经被欺骗了太多次,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所以,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如若今天当真是错怪了卫公子,我先向公子赔个不是,待他回来,定也当给卫公子个交待的。”
卫枫望着她,双目的光黯如黄昏。你虽然口上这般说,可你心里,永远是向着他的。
——他差一点就已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幸好是没有。
——什么傻话。她不向着夏君黎,还向着谁呢,难道向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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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起了“无寂”的夏君黎在林中如一缕并不存在的幽魂,毫无声息地移动于光影的缝隙之间。只是,不能散出任何一丝气息,便不能以“逐雪”探寻林中动静,只能依靠肉眼和肉耳,无论前面将遇的是瞿安还是其他埋伏,都需他多加三倍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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