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鸣今天也起得很早。他也在照镜子。反正这总舵的墙角路上屋顶门外到处是镜子,他也就仔细看着自己的脸。那道伤,红痂慢慢脱落,已开始露出新生的娇嫩皮肉,一时看着有点不像自己。
他难免还是悻悻的。一回头,却见斜面镜子里已辗转映出门口的娄千杉。
娄千杉显然还没注意到装在暗处的镜子,迈步便进了阵来。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此,阵法不变,坎扣也难不倒她,她不多时已来到中心的空地。
钱老自也发现她来此。他却是第一次见娄千杉,瞥到她拇指上的铁戒指,才开口道:“你是来观礼的?”
娄千杉却只道:“大哥呢?”
钱老见她倨傲,心头不快,道:“不在。”
“什么?不在?他不是昨晚就来了?”娄千杉便似要发作。但这一发作,她又觉胸口隐隐作痛,知道内伤未愈,只好凝神屏息压下。
若是平日的她,才没有那么容易喜怒形于色。沈凤鸣远远瞥到,就晓得她的功力还未恢复,想了一想,还是现出身来:“你找大哥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
娄千杉万万没料到他会在此,倏然退了一大步,惨白的面色却不由浮起一丝红潮。
“钱老,没事,千杉公子是特地来看金牌之仪的。”沈凤鸣向一边的钱老道。“我来招呼她。”
钱老却听说过千杉公子的大名,向她看了好几眼,方回了屋内。
沈凤鸣把目光转回到娄千杉脸上。比之昨天,她整张脸真的黯淡无光了许多,眉目虽然还能习惯性地露出媚态,但却已不是那完美的少年千杉公子——是一种,也许仔细观察,便会看破了女扮男装的潦草。
“你该多休息几日。”他开口说道。“我也难得用这‘万般皆散’,下手重了些,想来你要过几天才能恢复。”
娄千杉哼了一声,“何必惺惺作态。我是来找大哥说话的,与你没关系!”
“真是无情啊。”沈凤鸣摇头道。“枉我还是在关心你。”
娄千杉目光一转,忽然似乎想到什么,道:“样吧,沈凤鸣,要不,趁大哥没来,我们谈个条件?”
“谈什么条件?”
娄千杉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他,道:“实话说——我很需要这块金牌,今天也是为此来的。你若肯把金牌让给我——只要让一年——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只要一年是什么意思?”沈凤鸣皱了下眉。
“就是说,最多一年,之后这位子一定还给你,而且这一年中,我因为这块金牌赚到的钱,若你有兴趣,统统给你,再加上——如果你还想要点别的好处……”
娄千杉说着微微眯起眼睛来。她其实不需要对他作任何暗示。她的意思,他应该完全了解。
“这样不太好吧?”沈凤鸣也故意将脸色口气调得暧昧。“真看不出来你对这位子这么有兴趣?原本一直以为独来独往的千杉公子该是黑竹会里最不看重什么金牌银牌的人了,却原来……”
“我只要你一句话。这条件怎么样?”娄千杉目光轻闪着。
沈凤鸣便回复了冷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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