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太多,陈州,还算很好的了。
距离十二月初一还有四日。君黎料想秋葵若是来了,多半也是驻在这城里,是以虽不用小心翼翼地去找金牌之墙,却很小心翼翼地在城里找了找秋葵的踪迹,只是,两日下来,暂无所获。
他也就有点颓唐,又占了一次卦,占得秋葵应是在这附近有两三日了不错,心里稍稍安定下来,第三日还是继续去寻。
这一路上,他也听说了官兵四处搜拿两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消息,他晓得便是程平与无意两人。自当日从徽州快马逃跑之后,两个少年竟是一直流落在外了。他曾听凌厉推测两人已到了淮阳金境,他说在金境,宋人就不好捉人——一路走来,还真是如此,在长江以南,捉拿的声势最大;过了江就弱了些;过了淮水,就几乎没了动静;似这陈州之地,宋人的官兵哪里敢来?
但凌厉能想到的,那个叫朱雀的就一定也会想到。君黎猜想,他若真的一心要捉程平,迟早也会派人过了淮水。从八月初一到近了十二月,已是四个月过去。若再不捉到程平,恐怕人人都要过不好年,谁又愿意这般?
正想着,忽见前面不远处狗吠人奔,却原来是金兵跋扈,一队人一路走便一路掀摊欺民,好不趾高气扬。这般情形君黎在宋境金境都见得多了,闹事的是宋兵还是金兵的都有,他如今身上这把剑也是当时伸手管了闲事,从一个宋兵手上夺来。不过陈州算是金人要府,附近是有金人军营驻扎的,若要在这里管闲事,代价或许会很大。君黎便只得先冷眼旁观,暗道他们不伤人也便罢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正有个少年在一处摊头挑水果,手里还拿了个橘子。他是南朝的公子哥儿打扮,身材很瘦,从侧影看全然弱不禁风。金兵这样一整队那昭赫赫的气势一路滚过来,摊主早便吓得弃摊而跑,但少年似乎是被这般情形吓住了,竟就站着动也不动。
君黎便待上前两步将他拉走,步子方抬,忽然却见少年拿着橘子的那手指上,赫然套着一枚铁打的戒指。君黎一怔。铁戒指——是巧合么?便再细看那少年,他手指虽瘦,但一直抬着橘子的手,却连颤都没颤动一下。
君黎便收回了步子,暗道,险些被你骗过了。既然是马斯的手下,你便自己处理这局吧。
也许是自己的“杀气”起而又落,少年似有所觉,侧目向君黎看了一眼。眼波转过,君黎见他唇齿间露出微笑,虽然一瞬脸即转走,但这笑的不平常已扑面而来。
他暗暗皱眉,心道,这人好重的邪气。
一队金兵已到了面前,那少年只是顺势往后退了两步,可巧便避开了一应推搡,也没如旁人以为的跌到泥里去,却也没如君黎以为的,给金兵什么好看。一队人远去,少年才将那橘子擦了擦,俯身将那摊主翻倒的竹篓儿都扶起。那橘子滚了满地,君黎也便去帮了拾,只听摊主连声说谢谢,又不无担忧地道:“公子方才怎么都不躲,还算运气好,没被他们伤着了。”
君黎这次仔细看清了少年手指上的铁戒指,随即抬眼看他脸。少年也正看了他一眼,这一下是正面目光相对,君黎一怔。
原来适才觉出他面上的不协调与不平常,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奇异的一笑。
也因为——这少年公子——其实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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