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盏声刺耳,将刚入睡的小乖吓醒,乳母好一通安抚,方才安静下来。
寝间内,左兆熙脸色发沉。
气氛似也有些许凝滞。
尤其在左倾颜慢条斯理给他细说陵安城哪家贵女品性如何时,左兆熙一言不发站起身。
“郝岩让我早些回去教他耍刀,我改日再来看你。”
左郝岩被云德书院破格录取,左兆桁夫妻只得将他独自留在陵安城。他平日里都是住在书院的,今日得知左兆熙回京,才请假回了侯府。
左倾颜笑笑,“二哥晚膳也不用了?”
左兆熙往门外瞧了一眼,“差人将虫草喊回来,随我出宫。”
左倾颜却道,“虫草相看未来夫君,不可草率,二哥自己先回去吧。”
“不行,人是我带进宫的,我自当——”左兆熙想也不想拒绝,一回头,却撞进左倾颜意味深长的目光里。
心里似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左倾颜。
这回,他几乎可以确定,左倾颜的故意的!
一步步,一套套,让他的那点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左倾颜就这么定定瞧着他,直到他绷不住撇开脸,耳际却难掩一抹异样的潮红。
她终于笑道,“都这么些年了,二哥对虫草的心思还是这么耐人寻味呀。”
“你、你胡说什么!不对……你从什么时候有这心思的?”
他这妹子,越来越鬼精了。
左倾颜似笑非笑,也不卖关子。
“从你偷偷撕下那张窗花藏起来的时候,听二哥这口气,是我猜错了?”
左兆熙闻言,手下意识抚向系在腰封旁的香囊。
北境夏季草木茂盛,毒虫颇多,那只香囊是慕青亲手给他缝的,装着祛除毒虫的药草。
左兆熙想起大胜北戎后的第一个大年夜,他们一家齐聚药王谷,女的剪窗花,男的包饺子搓汤圆……
有个圆润白皙得跟团子似的女子,垂首坐在大圆桌前,专心致志剪着窗花,仿佛手指间那张红纸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榻上一闭眼就想起那张吹弹可破的圆脸,还有她清澈犹如一汪泉眼的眸子。
神差鬼使的,他冒着风雪回到了用晚膳的那间屋子,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撕下了被贴上的那张红窗花。
回到榻上,他将窗花放在怀中,竟然似完成了某个心愿后,安然入梦。
虽然后来那梦中,依旧是折磨人的旖旎之色……
也是在那一晚,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左倾颜又是什么时候看见他偷剪窗花的?!
左兆熙一边想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想起虫草此时正跟那男人相看,他更是如坐针毡。
半晌,他呐声开口,“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没有给虫草找婆家,是因为看到……”
“那倒不是。”左倾颜摇头,“当时虫草年纪尚小,也需要时间接掌城南医馆,我当然不会让这些繁琐之事分她的心。”
“我倒是以为二哥会着急,没想到,你自己都没想明白。”左倾颜叹了口气,“看来二哥收起那张窗花不过是一时兴起,是我多心了。”
“谁说我没想……”左兆熙直觉想要否认,可左倾颜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没关系,说开了就好。”她拢了拢发髻,似笑非笑下起逐客令,“既然二哥没那个意思,那你先回吧,晚膳后,我自会派人送虫草回医馆。”
左兆熙彻底懵了,他什么时候说没那意思了?!
“不是……等下,你真想把虫草指给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御林军新贵啊?”
“皇上都说好的人,怎么会是乱七八糟?”左倾颜不以为然,“今晚他当值,皇上还说会宣他过来用膳,你今日将虫草送进宫来,可真是赶巧了。”
左兆熙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绿了。
可过了半晌,他发现自己愣是寻不出一个反对的理由。
心里偏又有个声音在喊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二哥怎么了?”耳际,响起左倾颜“体贴”的询问,“二哥连日赶路奔波,今日才一回京就进宫来,许是累了……”
“我不累!”他矢口否认,语气有些冲。
话一出口,又觉不妥,垂下眼一屁股坐了回去,颓然道,“虫草的事,你先别急着安排。”
“嗯?”
左倾颜这鼻音,怎么听都有些嘲讽。
左兆熙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娶了她就是。”
寝室内陷入一片漫长的沉默。
左兆熙以为左倾颜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然后乐滋滋地应下时,左倾颜却道,“如今我觉得,你们俩确实不合适。”
左兆熙猛地抬眼,再一次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瞪她,“又哪里不合适了?”
他脑子嗡嗡作响,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判断左倾颜的真实意图,“有心撮合的难道不是你吗?我应下了,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与他的气急败坏相比,左倾颜淡定得多,“虫草自幼跟着我,与我情同姐妹,即便你是我二哥,我也不能随意将她嫁出去。”
“更何况,虫草将医馆经营得很好,在陵安城名气也越来越大,而你常年留守北域,绝非她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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