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堤几十丈远的地方,远远传来叮叮咚咚的斧头凿子声响。
行家人都知道,那是木匠师傅修船造船时发出的声响。
除了斧头抡凿子的发出的声响外,走进造船厂,十多个木匠围着一条已经成船的轮廓,各就各位。有的再往船板缝隙里填油灰,前面的木匠,用斧头凿子将麻丝与石灰加桐油的混合物填满船板与船板之间的缝隙。
后边的木匠师傅用斧头凿子随即练入缝隙,叮咚叮咚叮叮咚咚有节奏的敲鼓声响,便是来自练凿子的木匠师傅手里。打腰鼓的节奏,随着和煦的春风传至附近十里八乡。马家荡的木船,都来自孙雨晴他们家的造船厂。
不过,不一会不叫什么造船厂,而是称之为水作坊。那么,什么叫水作坊呢?
我们都知道,木匠师傅分成两大类。就像厨师一样,分红案和白案;木匠师傅分水作和旱作。
水作,预示着制造和修理水上作业工具。比如:风车、水车、小渔船、大木船、小舢板、木桶、木盆等等。而旱作则被象征着家具、造屋、马车、手推独轮车、犁耙等等使用工具以外的所有在陆地使用的木制品。
制造木船使用的木头,来自马家荡东西大堤上的水曲柳。
几十公里弯弯曲曲的东西大堤两侧,长满不同年份的水曲柳。有长了三五十年的,也有刚刚栽下去的。前翻后起,随着青龙河水陪伴的芦苇荡,早在这块沼泽地形成时候起,便是绿树成荫。做大年份最高的大柳树,三个人伸开双倍才能环抱一周。
被锯倒的大柳树,通过马拉人推运至水作坊。被木匠师傅从地上架起人字形,开锯。
正常情况下,一对木匠师傅,一天当中开锯一根大柳树,算是鼎力相助。一个人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一个人站在地上仰面朝上。一高一矮,一推一拉“嚓、嚓、嚓”大铁锯在木头上来回穿梭发出的声响,总是被来自制造大木船的木匠师傅的斧头凿子发出的声响淹没。
靠近水作坊,除了听到斧头凿子的敲打声,人声之外,空气中散发出的桐油石灰味道,令人头晕目眩。那是因为,每一条大木船、小木船的制作成功最后一道工序,便是擦铜油。木头长年累月漂泊在水中,水里的微生物对木头的侵蚀尤为居多。
水生物青苔结附在大木船的船底,什么爬满各式各样都是蜗牛的寄生虫。
为了延长大木船的使用寿命,除了一年一次的维修之外。大木船在下水前必须涂擦几遍,几十遍的桐油。桐油,涂抹在木板上,经过人工用棉纱用力擦拭,入木三分。浮在水面,对来自空气中的微生物、阳光、大气的侵蚀起到保护作用。
在水下,桐油涂抹在木板表面,将木板和水里的微生物隔离,起到保护船底木板的作用。
散发在空气中的桐油味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有些皮肤过敏的人,是不能接触桐油。就像某些油漆工不能使用国漆一样,一旦发生皮肤过敏,会影响一个人的身心健康,甚至危及生命。孙雨晴走在前面,小南香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一师一徒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在水作坊师傅们的目光中,纯然是一家人。
因为,孙明泉夫妻俩过世之后,水作坊移住孙雨晴。
别看这小子年方一十七岁,对来自水作坊的一整套制作流程,他无师出徒,一说就通,一点就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在水作坊干活的木匠师傅们难得住他的地方。现在,又加上一个见多识广的小南香。木匠师傅们也不想偷工减料,投机取巧。
新官上任三把火,孙雨晴年轻气盛;加上个小南香,看人眼珠子说话。
哪像是师徒,分明是一家母子两人。有说有笑的水作坊,人们见到小南香和孙雨晴的身影,离开鸦雀无声。刚才还在欢声笑语的他们,犹如老鼠见到猫一样,低头做事,闭嘴不语。一个个脸上从刚才的嬉皮笑脸中解脱出来,变成一副六亲不认的脸。
“师傅,你看,正在修建的大木船,为明年所用,今年的大木船基本上都下水。现在正在装修的,是为来年准备。水作坊半年闲,半年看天赏饭吃。赶在夏天动工,秋天结束。碰到阴雨连绵的夏天耽搁,秋季赶不上大木船下水,来年水路运输定遭耽搁。
以防万一,所以将水作坊工期提前一年考虑。每年要下水的船只,今年准备好。再遭暴雨倾盆的季节,也耽搁不了大木船下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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