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晏缈,他远远看着一众人齐齐远眺的荷亭,飞一般的朝里奔去。南弦双肘压着吭哧反抗的银信,没顾着那厮响亮亮的喊着老三路过的飞影。
听着叫嚷越来越近,木心才慌乱回神摆弄外袍系带,赤足朝着一堆碎瓷间寻着自己的鞋。朔宁王侧目,凭着奔来的叫嚷隔着布帘果断一记飞蹬,即将掀帘而入的喧闹随即断成一句惨叫,落水声近乎盖住了外头肆意的大笑。
哎呀!木心嘶嘶抽着气将右脚抽出,鞋中遗落的碎瓷将足上拇指划出一道血口。
朔宁王仅着睡衫便从帘缝里大步迈出,朝着池中鼓弄满头荷叶的晏缈狠瞪两眼,扭向优璇“王妃的鞋袜和外衫,去重新拿来。”
“还有我!”晏缈拖着湿哒哒的衣摆扒住回廊扶栏“里里外外,给我找身干的来!”
众人眼中含笑,抿着唇捂着嘴各自调头奔走,苏银信跑进亭里满眼忧心,倒是木心愁闷拾起那绣架问她可否修好,引得她一面嗔责一面替她重新梳了头。
苏木心二人踏进饭厅时里面已然一团和气。皇后出现意外,不该国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吃吃喝喝,成何体统?
“你是不知抓那断骨蛇有多凶险!”晏缈的声音伴着银信不耐烦的驱赶眼色“我立了这样大的功,就混口饭也不行?”
“呸!”银信毫不客气“你自家姐姐的药,与我们家有什么干系,再大的功也立不到我家里头!还不回你自己家?要我姐姐轰你出去吗?”
“我就是按着我娘的吩咐来接苏姐姐的。”晏缈腆着脸皮凑上饭桌,指挥南弦去加碗筷“断骨蛇不是抓来了嚒!过会子还得辛苦姐姐去一趟。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唉,您让南弦说,当时我有多英勇?”
南弦调开桌椅,罗列杯盘,瞥一眼一言不发的朔宁王夫妇,又瞧一眼置身事外的顾北,深意满满对着银信笑道“小将军哪里只有英勇,心也是有的。甭管你如何骂如何赶,他只会傻扛着,你骂够了气顺了,他再继续讨个好。比起旁的,要么是高高在上端着,要么是窝里窝囊躲着,小将军真真是难得。”
“你不是给我下了什么毒吧?”晏缈紧张看一眼饭碗“我有生竟能听着你嘴里有我一句好话?”
“岂止是说你好,我还得数落数落你。”她转向银信方向“你自己思量,那婚约原就不是他的错。跟咱们打仗似的,再刁钻的阵法,攻进去也是有破绽的。总不能因为为难,就挂了降旗。你死活不理他,惹着他日日气急败坏没个正经样儿:跟我们出个门,信儿长信儿短的。要我说,你偏就仗着他要定了你,才敢这样欺负他。”
“你……你说的对是对,但不兴这样凶她。”晏缈半分得意半分逞凶,拦在银信面前“再要我听着你对她刻薄,我可不饶你!”
“姐姐我们走!”银信横眉吊眼“回来就这样指桑骂槐的,让他们一家子说去!”
“真是贱骨头。我偏帮谁也不是,哪里也不讨好。”南弦翻着白眼对着顾北委屈一阵。
“该说你不说,不该说的倒是一套套的。”顾北无奈,命人上来几个碟子“原本是有酱蟹的,殿下说王妃余毒未清,不宜用。”晏缈伸出脖子,细细道来“苏包梅、嘉庆子、顶酥饼、玉露霜还有菊饼啊?”他探手拾一颗梅子“你行你真能藏,一路都没让我瞧上一眼!”
“让你瞧见,还能剩下什么?”银信没好气用筷子打着他的手“这是我姐姐的。”
“你不用羡慕你姐姐,我给你带了更好的。”晏缈认真盯着脸色泛红的银信“你快些吃,吃好了我带你去看。”
木心捏着食箸,声色不动。
“吃完了你去一趟。”朔宁王冷着脸对着南弦,却听得出语气里带着无限的耐心“请绣坊师傅把绣屏重新装上。”他撇过一眼低头的妻子,无奈再加吩咐“摔坏的东西,照原样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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