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你是不满先皇重巫,拨弱了医士地位,甚至附加连坐之刑。你想替医者找回你的公道。”他冷笑拍着案几上的素帛切切“若不是本王拦在中间。这些人,随便提出来一个,你坟头踏平多少次了?”
木心余悸放下素帛,软软瘫坐。对上他的直视,又一阵难堪低语自喃“我……我……原本此来就是想告诉殿下,我……跟他确有旧情但并非同路,更无同谋。将来,也无可能与您同路。您是皇子,亦是木心眼里,最好的天子人选。朝廷若能明辨忠奸,善待医家,是医家的造化。若是不能,自有旁的替代。”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那份坚决转出几分语重心长的总结“遗女命贱,注定山野归林!”
说着她把手心的玉玦端上案几上没被水渍玷污的一块,避过眼神“殿下还是把这宝贝收回去罢。木心愿意留下并不因由此物,将来若是离开或死去,也不污了殿下的东西。”
“你跟我傲慢无度大呼小叫目指气使的时候想过‘遗女命贱’?!”朔宁王冷讽抬眼,并不理会桌上的玉珏,“仗着几分威信几个内应在皇宫来去自如惯了,便当本王府上也是你家山头林地、宅院苗棚吗?”
眼前女子沉寂垂首,肩膀内扣,显得生冷而沮丧,朔宁王的冷笑再升一级“动动舌头挑唆能换本王去收拾北郡,再指望自己几分姿色能得医士太平?现如今主意大了,连皇位都惦记上了,把本王拱上去,撤了医士连坐的法令,你就自回山野林子逍遥快活?”男人的戏虐带着不屑“苏大掌柜的算盘珠子都崩本王脸上了!”
苏木心神色复杂,惶惑又费解的表情凝滞半晌,双眼眸突然深不见底,翻涌着他猜不透的情绪,就像是天地间被搅动晃乱的日月光辉,明暗交错。
安静在房间里肆意扩张,连二人的呼吸都在彼此克制,似乎害怕被看出别样的心思。
苏木心习医经商,能熬病却熬不住心,百事缠身之下最是厌倦这寂静的心法相斗。偏那朔宁王痴懵数年卧薪尝胆,熬不住病却最能熬心,眼下无痛无碍明显更胜一筹。木心收敛神思无所谓道:“姑且着就算是我的思量吧,三殿下以为如何?”
“坦诚”这种事情,在朔宁王的世界里少得可怜,偏偏遇上这个冤家,没见两次便朝自己疯狂抖露着难以想象和秘密,那些披沥赤诚近乎让他消化不良,竟一时顿愣。
苏木心见他顿愣,甚至开始了习惯性的游说,那副商家嘴脸和医术优越一览无余“我也不是非要留在三皇子身边。如果不是崇仰紫幽灵,我也可以忍着恶心去勾搭太子。”她扭脸认真“三皇子看着痴钝,却是最精明不过。那太子看着精明,其实最是单纯。如果从东宫入手去保出北郡医士,或许更容易……”木心眸色陡然凝固抬眼冷道“我能救你,便能杀他。死一个太子,自然也会有新的太子。”
三皇子气性上头,下意识挥袖竟将后架上的赤焰剑滑出鞘来,寒光摩擦声突起,书房门窗陡然破开。等不及施令,他手中赤焰提刃飞转,木心气未喘出的工夫,眼睁睁看着赤焰将朝着自己脖颈上伸来的剑刃击断为二,直直插在门框上。
“出去!”他咬着牙从嗓子眼挤出两字,对着飞奔而入的顾北一众极尽忍耐“本王没许你们闯进来。”
人潮消失和来的一样迅猛,木心瘫在原地抱着自己战栗重新跪好,惨白的吞着唾沫维系颤抖的声线“谢……”
他稳稳坐下,重沏一杯,食指微伸朝前推去。木心哆嗦爬上前,急急吞了压住兢战。狼狈引来他的讽意“放话的时候倒是神气。暗卫真来了就吓成这样?”
苏木心的长叹从悄然到明晰,改了坐姿抱住膝盖,神经也再次松弛,面上再无一丝算计,凝神专注放空了双眸。低沉的嗓音缓缓从膝盖间传出“这么多年,您回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些风流轶事却能长长久久的流传着。可我把到的脉息告诉我,那是一颗冰窖似的的心。”她无奈侧目“凭我的姿色,哪里是能与殿下做交易的?”苏木心咬咬下唇,终于认真“祁元熙,你到底要什么?!”
四目相对,朔宁王垂视她眸中疑惑,并不在意自己的名讳被她唤出“皇上要什么,本王就要什么。”
长生?!
苏木心不可思议再次确认一次,讶异伸直了脖颈“您相信这个?”
信!也不信!朔宁王缓缓收回眼色“它存在,但并不能被办到,对吗?”
“为了长生,从僧人到真人,从民间到王宫,从四海之外到五岳之间哪里还有圣上不曾追寻过的?”苏木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冷意打断。
“他永远也找不到!”他的冷冽带出父子关系中不相符的寒气“他不是为了长生,他只是怕死。”
“有什么区别?”木心眉毛近乎快倒置,暗暗揣测着这对难以捉摸的父子。
朔宁王虚眯眼睛,似笑非笑“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嚒?”戏虐的语气好似玩笑“怕死的人是找不到长生之路的。”
“知道了!”木心情绪陡落垂目低头,将这段对话结束得干脆,让他又暗吃一惊。苏木心俯身拿起那块写满名字的素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木心告退!”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快速按住她的手腕,狐疑着眼前女人急速跌坠的冷静,片刻才逼近低沉试探“你不问问本王,找这条路做什么?”
谁曾料到,这苏木心迎视而上,似是得了最想要的答案,眼中坚毅犹如灿灿水晶,近乎贴靠在他的鼻尖清幽吐露“找到它,毁了它。”后三字的切齿之意明目张胆,似乎咬碎了不得了的仇恨。
答案不至惊天动地,可那逼视竟扰的他乱了心跳,朔宁王侧目示意另一角的玉珏快速冷静:“可以搬去卿婷楼了,还缺什么,可以找姑姑,也可以告诉南弦。”
木心携带玉珏快速旋身恍若出逃,谢字也未有,大门敞开时天光微亮,旋即紧闭,剩他孤立。
他上前几步取下门扇上的赤焰,心下不知为何翻覆出苏木心回忆那段风花雪月时的模样来,此时心肺之间似是短了间隙,彼此摩挲绞擦。奇异的痛楚如雷击传遍全身,连握剑都费力了许多。何时你我相对,才能没了筹谋盘算,只余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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