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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火将木屋付之一炬。因山中住民稀少,这场惨案轰轰烈烈,却也悄无声息。
妖丹尚未恢复,犬妖太虚弱也太无能,拖不动尸体,只在满目疮痍里,叼出一幅破碎的画。
它怎能不复仇。
双臂执刀之鬼,名刀劳。
被乱刀砍杀的张三郎,不久前才写了册话本子,笑着对它道:“小黑,这是专为你写的。我们不图你报恩,你早些痊愈就好。”
缢死之鬼,名缢鬼。
死于麻绳的月娘,总会在家中有肉时,特意为它准备一份。她最爱摸它耳朵,笑起来豪迈爽朗:“不许嫌不好吃啊!”
绘制丹青之鬼,名画皮。
它此生忘不了雨夜清风,疏影横斜。
张小婉将一家三口画于纸上,再认真勾勒出它的轮廓,悄声对它说:“小黑也是我的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孩童的稚语天真好笑,它对此嗤之以鼻。
可那天看着张小婉的双眼,没来由地,犬妖心尖一悸。
好可惜,有些话一旦错过,哪怕说一遍又一遍,也无人再听。
其实那日趴在张小婉脚边,看窗外烟雨蒙蒙,听屋中那对夫妻的絮叨私语,它心中欢喜,是真的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如何复仇?
犬类不只有温驯的肚皮,当它张口,能轻而易举咬破人的喉咙。
犬妖将于冬夜完成最后的计划。
届时,所有鲜血淋漓的罪行都将昭告天下。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沈流霜定定看了许久,眼底有怅然也有无奈,低笑一声:“犬妖将纸放在这里……是故意的。”
犬妖一直在有意引导着镇厄司。
使用只在这座小镇里生产的纤草纸,有意无意在故事里透露当年的灭门惨案……这些都是他给予的线索。
犬妖猜到他们或许会找来,将真相留于屋中,从而让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沉冤昭雪。
至于被镇厄司抓获,或是死于仇人的反击之下——
犬妖毫不在乎,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活着全身而退。
施云声听完这个故事,半晌无言。
他的神色带着迷茫与怔忪,抿了抿唇,小声开口:“他……一定很难过。”
拥有半颗狼族妖丹,施云声能隐约明白话本中犬妖的感受。
无望,痛苦,眼睁睁看着珍视之人身亡命殒,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不知怎么,他想到施黛,又不敢继续往下去想。
施云声咬紧牙关,握紧手中长刀。
他还不够强。
恍惚间,有人伸出右手,摸了摸他脑袋。
是温暖柔润的触感,叫人安心。
“姓赵,额头有道伤疤,地位不低,二十多年前发家。”
施黛轻声开口,语气似是安慰,又像不容置喙的笃定:“凭这些信息,镇厄司能很快查出最后一人的所在。”
“连续发生三起案子,剩下的第四人定能猜出原因。今夜他肯定有所防备,要么逃走,要么试图反杀傀儡师。”
沈流霜活动手腕,哂笑一声:“想来是场好戏。”
阎清欢挺直腰板:“那混蛋……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江白砚轻抚剑柄,眸色微沉。
鼻尖萦绕施黛周身的香气,施云声抿着唇,仰头看向她的眼睛。
“逝者已矣,知晓真相的我们,能为他们申冤。”
施黛笑着与他对视,只一眼,挟出清风般的少年意气,眼尾勾出小弧。
又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发顶,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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