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手头上的紧急之事,张晟想起了心中记挂之事。
回身来到了偏厅。
一个孤独的人影坐在那里,脑袋低垂,蓬垢的乱发好似在一两个时辰内,又白了许多。
张晟站在门口,默默的观察一会儿,思谋一下,加重脚步入内。
人影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一眼,又低了下去,张晟自顾自的走到了他的旁边,一屁股坐下,不顾刺鼻的血腥味,身体自然的靠上孤独的人影,口中自语道:“山叔,我歇会儿,太累了,有事记得叫醒我。”
一句话说完,张晟眯上了眼睛。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安慰这个老汉的办法。
亲情,让他感受到亲情。
身边的汉子,乡里的这些半大娃子,被张角忽悠着走出里乡,十死一生的从刀枪剑戟下苟活一命,似山叔这样的父辈兄辈们着实对他们照顾不少。
下曲阳兵败后,剩下的几人先是逃回家乡的,但是,迎接他们的只是一片灰烬以及裸露在灰烬外焦黑的躯壳,还有几只肚圆如球的豺犬。
自那以后,倒霉蛋、于仲、丁山、石头、孙褔还有死在这孙氏坞堡下的两个伙伴,就成了孤魂野鬼。帮扶着、依靠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情义,加上同乡,拉近了几个孤魂野鬼的心,大家互相把对方当作了亲人。
现在,能让身边的老汉重新振作起来的办法是亲情,张晟就给他亲情。
胡思乱想着,张晟的眼皮逐渐的开始发沉,在他模糊的意识中,感觉似身上盖了一件衣被,有些发冷的身体,慢慢的回温。
在这一丝温暖中,张晟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高楼和村野交织;炊烟和灯火相融。
在梦中,有笑、有闹、有哭、也有叫。
他梦见,一个孩童穿过人行道进入了无尽的旷野;一个少年走出茅草房踏进校园;熟悉而又慈祥的面孔默默的把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夹进自己的碗中;神情粗犷的汉子,教自己射中一只只的野兔……
张晟的这一觉,睡的很长,也很累。当日头西斜,他被一只大手拍醒的时候,张晟看见那只大手的主人先前血红空洞的眼神中,重新升起了一丝温情……
得益于黄巾军对冀州的祸害,更得益于此时褚燕以及张牛角对州郡的觊觎,致使本就空虚的州郡不敢及时分兵来援,在太阳落山前,福叔并没有见到州郡援兵的踪影。
近一天的时间,借助刘氏坞堡中的车驾,重要的物资总算转移了一个七七八八。
撤!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东西再多,也要有命花用,这才是正理!
张晟做出了选择。
在坞堡中巡视一圈,确认重要的物资全部已经带走,又让贼匪们把坞堡外的箭支收拾了一遍之后,张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几百蚁贼眉开眼笑,牵牛拉羊、肩扛手提着走出了刘氏坞堡,走向山口。
“大兄,你看。”
骑着马并行于身边的于仲出声提醒了下自顾前行的张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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