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夫进来诊脉,一时那老先生拱手贺喜:“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确是滑脉,夫人有喜了。”
老太太犹不放心,问:“可瞧真了,是喜脉?”
老先生道:“回老太太,千真万确,是喜脉,已经三月有余了。”
陆慎于子嗣上不知叫多少人悬心,寻常人家在他这个年纪,早开枝散叶了,偏他一副不急的模样,现时得了这个消息,老太太顿时大喜,连道了三个好字。
厅里坐着的少奶奶、老姨奶奶、姑娘们均是七嘴八舌地恭喜起来,连太太寻常不搭理林容的人也惊得站起来。老太太笑眯眯回:“同喜同喜,这不独是我的喜事,更是咱们雍州的大喜事。叫人出去派喜钱,我这里先赏一次,等你们君侯回来了,还得再赏一次呢!”
一时又叫人进来,往亲眷各处报信去。问:“你们君侯现在到哪里了,快给他送信去,叫他早一日知道,也早一日高兴,可如了他的愿了。”
回过头,却见林容一脸淡淡的,毫无喜色,问:“可还是不舒服?脸色这样难看?”
林容实做不成一副高兴的模样,点点头:“有些闷。”
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人把窗户都打开透气,又拉着她的手嘱咐:“有了身子的人,都是这样的,总有些不舒服。叫大夫开些调理的方子来,你吃一吃。”
一面思量着:“我什么这两个嬷嬷倒还好,经事又多,心也细,不知伺候过多少,现拨了你那边去,我也放心。”
林容叫老太太拉着手嘱咐了半晌,直到入夜时分,才放了她回去,末了,似意有所指:“你要放宽心!”
第78章
陆慎虽打发人送信回来说回雍州来过端午,却到底没赶上,一行人到雍州城门时已经是五月六日的晌午了。
到荣景堂时老太太正领着家里的女眷在花房里饶有兴致的修剪花木,见他来,放下剪子,先不说别的头一句便问:“你这回回来是打算正式起兵了?”
陆慎点头:“汉祚垂绝,诸侯纷争,生民涂炭百姓流离相望已将近百年。如今天道厌乱,人心思治,是时候结束这乱世了。河间王虽为一代雄主,却老病多疾,这两年昏聩嗜杀人心离弃,诸子也并不成器。待讨伐的檄文一发取洛阳,一年可得也。再举兵压向蜀中、江淮、两湖之地,则三五年可定,复旧时文帝疆域。”
老太太点点头:“好你心里有数,我便再没有不放心的。”又见陆慎眼神往自己身后飘去笑道:“别瞧了,你媳妇儿没在我这儿,瞧了也白瞧。”
陆慎扶着老太太坐下,道:“这便是她的不是了,孙儿不在府里,她更要时时在祖母跟前孝顺伺候才对。”
老太太笑着对左右的丫鬟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现如今在我这里捡好听的说。”又挥手:“你先回去瞧瞧她吧,说会儿话,再过来开宴过节。你媳妇儿如今是双身子,最是怕热喜静,我便没叫她来。她这时月份小,要好生养着,也不便走动。”
一时又嘱咐他:“转眼间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你媳妇,我瞧了半年,倒是个好的。这夫妻两过日子,要互相体恤,可不能再使弄性子了。”
陆慎点头称是,问候了太太、几位老姨奶奶,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弇山院而去。
这时辰,弇山院里的丫头们正往旁边园子里采了花瓣,来淘澄胭脂,又加上林容午憩喜静,一时都打发出去,叫她们在外面制好了再回来,因此并不在跟前。
院子里一时静谧极了,陆慎推门而入,见庭中阁内,均是空无一人,从回廊上下来,走了一二十步,才见那边走来个奉茶的小丫鬟,沉着脸问:“你们夫人呢?侍候的人呢?”
那丫鬟立时跪下,回:“夫人说今日天气好,在廊后园中午憩,奴婢才送了茶去。姐姐们都叫夫人打发出园中采花去了。”
陆慎转过回廊,见一大树秋海棠下,那女子一袭蟹壳青阮罗衫子,闲闲卧在美人榻上,正在闭着眸子小憩纳凉。微风拂来,那树秋海棠便簌簌落下,或红或白重重叠叠的花瓣洒在衣衫上,浑然一副美人春睡图。
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团扇,脸上具是淡然惬意的模样,似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哪一个丫鬟,闭着眸子吩咐:“你也别在这儿侍候了,去园子里同她们玩吧。”
问了这么一句,却不见人答话,那脚步声也顿住,林容一时心里奇怪,坐起身来,见陆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负手静静立在山石旁。
林容见是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三分不高兴来,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却也只憋得出来这一句,再无别话了。
陆慎也并不答,踱步过去,坐在她身旁,默默去捡她衣裙、发鬓上散落的秋芙蓉花瓣。
林容也不知他去了些什么地方,过来前有没有换过衣裳,他伸手过来拾花瓣,一时只觉得袖子上一股子难闻的腥气,顿时胃里又止不住地翻涌起来,忙推开他,捂着手帕,往屋内净室而去。
陆慎不知这些妇人之事,跟着进去,伸手去抚她的后背,只当她极不舒服,一面问:“如何了?”,一面吩咐侍立的丫鬟:“快去请大夫来!”
林容好容易止住,另用青盐漱了口,将特地配制的花囊香袋,凑在鼻前闻了好一会儿,这才舒服了些。皱着眉将陆慎推得远了些,抱怨道:“你袖子上什么味道?这样难闻?”
陆慎闻了闻,果有一股隐隐地腥味,忙褪了下来,丢在一旁。见林容匆忙见跑上来,连绣鞋也未来得及穿,把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榻上,问:“怎么这样难受,大夫没开方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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