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又看了一眼隔空投送,妻子还是没发来文本。
他提高音量,大声问:“老婆,你觉得呢?”
余音在洞内回荡,像是有很多个他在同时说话。
过了一会,妻子才发来文本:我们就从阳阳掉落的地方开始找吧,当年没找到线索,现在说不定就有了呢,先找找看,边找边想办法。
“行。”梁哲蹲下身子,“我总感觉这里有阳阳的气息,你能感觉到吗?”
妻子发来文本:我要能感觉到就危险了。
他听出妻子是在开玩笑,不由微微一笑:“那倒也是。”
梁哲趴在地上,从坑洞正下方开始找,先用手摸索,再用小铁锹挖掘,不管找到什么,先收集起来,到最后统一清洗查看。他一边找,一边和妻子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太阳便落山了,他爬上洞口,透过缝隙朝外望去,夕阳西下,漫天余晖,他趴在石壁上,枕着夕阳小憩了一会,随后返回洞内继续寻找。
晚上九点过,整条山洞被搜了个遍,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发现,他坐在另外一端的陡坡前,望着黑黝黝的密林发呆了一会,然后返回入口处,从双肩包内拿出面包和白酒,吃饱喝足后,想继续搜寻,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了。他愣愣地望着黑漆漆的洞穴,产生了一种茫然之感,他意识到,这种搜寻在体能上虽然比小树林内掘地轻松,但更耗费精神,因为没有目标和方向。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也痛恨这种感觉。
妻子发来文本:今天差不多了,去老杨那睡一觉吧。
他倔强地摇摇头:“就在这睡,不然明天还得爬上来。”
妻子发来文本:那你少喝点酒,喝醉了就算找到有用的都不知道。
一阵凉风从洞口吹来,梁哲打了个寒颤,伴随寒颤而来的是一股潜伏已久焦躁和愤郁,他想起了过去五年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的那些仓惶岁月,每次都是发现一丁点希望后,他马不停蹄地前去确认,却发现是虚无缥缈的幻影,往往在这种时刻,对他打击才最大,相比挫折,他更害怕希望。
因为希望,通常会变成失望。
一次次的失望累积,会让人面目全非,就如他现在这样。
他默默拧开酒瓶,灌了一大口酒,身上暖和了,意识也模糊了,他有了一种预感,在这个洞穴·内什么都不会发现。也许这并非预感,就是现实本身,只是他不愿承认而已。过去五年,他走遍了南北山川,没想到找来找去,又回到了最初的山洞,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似过去五年不复存在,今天就是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别人看他满世界寻子如疯子般执着,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何其疲惫。五年了,接近两千个日夜的煎熬和等待,他何尝不想停下来休息休息,何尝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启新生活,可当他每次有这种想法时,儿子的笑脸便会钻入脑海,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代表着儿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要他不放弃,儿子就会一直活着。
他又灌了一口酒,迷梦着双眼,望向洞穴深处,隐约看到了一团光,他起身朝那团光走去,妻子发来文本,他没看,他慢吞吞走到近处,发现是一只萤火虫,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发出的光芒就像探照灯一样明亮,绕着他上下飞舞。
他席地而坐,面露凄楚笑容,渐渐闭上了双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洞穴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洞穴角落,胸前挡着那个浅蓝色双肩包,这是五年前的父亲节,儿子用压岁钱给他买的节日礼物,他走到哪就背到哪,双肩包很厚很暖和,为他抵挡了一夜的阴寒,他拿出妻子的手机,发现妻子昨夜给他发了数条文本,都是提醒他下山去老杨那休息的话,最后一条是晚上十一点。
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给妻子发去文本:在吗?
过了几分钟,妻子才回复:我知道你很累,但你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他编辑了一条文本,想解释,又删除了,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
妻子发来文本:你应该正常吃饭,正常休息,这样才能找得更久,否则不等找到儿子,你先倒下了,昨晚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洞里这么闷。
他眉头轻皱,低声说了句:“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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