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降临,就算来人始终沉默,洛嘉也能凭借感觉轻易地认出来。
历经两世,这大概是唯一一个给洛嘉留下这么深刻记忆的人。
“柏宴?”
怎么不出声。
因为眨眼,睫毛刷过掌心纹路,像是被一簇簇细小的电流掠过。
柏宴懒散的视线变得危险起来,他收回了手,神情足足凝滞了几秒才恢复,似乎在走过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考虑过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之前的某些行为,还可以用克服思想岔道时产生的短暂性波荡来解释。
那么现在呢?
更衣室本就是为男生准备的,洛嘉进去再合理不过。
柏宴不是没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只是对自制力有绝对的信心。
既不想失去和洛嘉的互动,还要控制住不断冒出来的妄念,他一直在把握两者间的平衡。
中间的小失误导致他的偶尔反常并不奇怪,如果不是察觉到走岔,又何必不断掰回正轨。
如果要打个比方,哪个戒烟的,能一次就把瘾给戒掉?
总会反反复复,直到彻底没了兴趣。
但就在刚才,脑海里突然产生了对面前人的占有欲。
他看着掌心,自厌的情绪升腾而起。
一直以来坚固的堡垒,终于在日益累积的相处中,破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
就像怎么都去不掉的毒素,在不经意间,一次次的麻痹他的神经。
柏宴终于意识到,以毒攻毒的方式,是在一步步摧毁他的理智,在瓦解他对性向转变的排斥。
或许从一开始直接剔除影响他的根本因素,在渐行渐远中感情淡了,也不会到演变到这个地步。
他了解洛嘉的性格,才始终没有轻举妄动。
柏宴第一次产生了害怕,害怕自己的失控。
他想从这一刻开始,先阻断两人的联系,哪怕这个想法晚了太久。
但该死的!
一周之约。
在限制洛嘉的同时,也同样限制了他。
心一紧。
洛嘉没忘记现在处于好感度低谷期,他原本以为躲过转学申请书后,他们只是回到了比较低但绝对友好的,至少一小时之前他还是这样想的。
柏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气场陡然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那无法具现的磁场也透着层层压抑。
洛嘉紧了紧眼皮,装作若无其事问:“你是要再打会球吗?”
稳住,别紧张,就像平时那样说话。
柏宴已经收起了情绪,看向操场:“你去换衣服?”
疏离,矜贵,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之前簇拥着柏宴的男生们已经去操场了。
看到柏宴,洛嘉就想起这位是有自己独立浴室的。
体育馆的公共浴室,是为了方便游泳结束的同学临时冲澡用的,男淋浴室采取了半开放式设计,而最坑爹的是学校围栏外面就是好几栋居民楼。
设计师当初设计的时候天马行空,却苦了喜欢封闭式洗澡的男生。
洛嘉知道男主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这样突然低气压也不是第一次,他要学着习惯。
他一方面是出于自身的需要,但更多的是试探,问:“是啊,还想洗个澡。但人太多了,二楼的浴室借我用下?
柏宴没回复。
洛嘉举起双手搓搓,渴望的眼神:“拜托拜托!”
柏宴凝视着他,淡琉璃色的眼眸像没存放感情。
洛嘉的脑子里在敲边鼓,我做了这么羞耻的动作都不行?
柏宴最后还是把浴室的密码给了他。
洛嘉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他分不清男主对他的态度,像是友好,又像是决裂。
还有五天。
无论男主怎么想,对于一个注重承诺的人来说,就算要决裂也会等到那个时候。
洛嘉不由地庆幸前几天没一下子说出口的话。
洛嘉捏着鼻子,进更衣室拿衣服。
这会儿男生们大多去冲澡了,里头一片狼藉,到处扔满了各种味道的衣服,混在一起特别销魂。
他来到空旷的二楼,这里建成了一个回形走廊,有一些器材室和健身房,平时没什
么人来。
洛嘉感觉自己的耳边瞬间从嘈杂模式切换到了纯音模式,柏宴的浴室就在器材室旁边。
洛嘉刚按上密码,按键的手指停了。
他感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看向他这里。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斜对面的一间小杂物室。
杂物室上方有一个探视窗。
洛嘉向前几步,透过玻璃窗往里面望去,旧的运动器材叠放在里面,看起来很久没人光顾了。
看来没人,洛嘉退了回去,倒数三次,又骤然转回去,猛地将门把手一转。
藏在杂物室里的人恐怕也没想到会被洛嘉声东击西。
里面的人刚才躲在门下方,是视觉盲区。
在洛嘉开门刹那,那人化作一团黑影,冲了出去。
洛嘉被撞得差点失去平衡,再回头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
洛嘉追了一段路也没找到嫌疑的,这时候刚好是放学时段,游泳馆下面人流量大,他重新捡起刚才扔掉的衣服。
那个杂物间的窗口正对着的,不就是柏宴的浴室?
洛嘉稍稍一关联,配上对方那心虚逃跑的样子,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他算是能理解为什么无论是自然生成的80个第9任,还是前八位同事都那么容易被一波带走。
柏宴可能原本并不厌同,以洛嘉对大佬的了解,那位脾气是不太好,但对陌生人、陌生群体没有那么强的好恶。
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是很消耗情绪价值的。
柏宴对大部分事不放心上,要让他厌恶,可能就是这样的糟心事叠加起来的。
这就是前人挖坑,后人摔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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