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不周,实在对不住,连累小白花你一起被骂。”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其实无疆丝毫没有半夜被人劈头大骂的窘迫,看他一副莫名其妙得知自己犯了错又连累伙伴的少年模样,莫名心情大好,突然间很想笑,转眼看到他月光下发红的耳根,终于忍不住,偏过头,一个人无声地笑起来。
“怎么?”西流见她把头转向一边,不由得问道。
“没事。”无疆自然地转过头来,已然换上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表情。
西流将笛子收回腰间,拂去方才的小小尴尬,端出学问来:“这首‘关外月’是昔年一位诗人游历边境时所作,它不单单是首曲子,还有词,讲得是战火纷飞,饿殍千里,流民无依,不过这里的流民并非一般四国边境的流民,而是特指北洲和东朝之间一个叫塔依的部落,他们原本住在高山森林之中,与世隔绝,但后来不知被谁发现山上有治伤妙药,乃军队急需之物,于是铁骑踏上高山,塔依无处容身,只能下山面对这个战乱的世道。”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无疆不由得关心道。
“后来,大部分就像词里说的那样,饿死边野,冻死月下,葬身于战争铁蹄。但塔依部落的人居于高山深林,常年与野兽花草为伴,虽因与世隔绝而心思单纯,却也身手矫健敏捷,熟知医毒,有些凭着这些本事入了各国谋生。”
“那他们,也会成为敌人?”无疆突然问道。
西流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入了不同国,若打起仗来,自然会成为敌人,他默了一下,道:“是。”他见无疆不言语,便又道,“我们该为了家国而战,但国破家亡,又该如何?有人忍辱负重积蓄势力试图复辟,也有人失去家国之后只为自己和后代而活,就此归依强国,经历几代彻底融合。西疆原是个多部落国家,征战杀伐最后一统,也许比邻而居每日结伴而行的两人,数代之前的祖先曾是挥刀相向的仇敌。仇敌成朋友,朋友成对手,就跟天下分分合合一样无可奈何。人活于世,有自己必须坚守的东西,也有为了生存而必须选择的立场,也许你会觉得残酷,但其实,还能选择本身已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西流原想宽慰她,但是说完才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正欲再说点什么,却被无疆轻轻打断:“我明白。”她抬头看他,目光犀利,“这世道,有时候生存是第一要义。”
西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从上而下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如鸦羽般洒下,脸柔和清丽,却又比寻常姑娘多了几分英气,最多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为何周身弥漫历经风雨的凛冽气息,正思索着,只听得身边人道:“我到了。”
西流抬头,一扇简朴的木门已在眼前,才觉时光流逝之快,路程之短,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点头:“那我走了。”
无疆利落点头,表示送别,目送他走了几步,正欲转身开门,却见他又突然莫名其妙折了回来。
他走到跟前,从腰间拿下一个令牌,放到她手里:“今后若有事情,可到将军府来找我,若我不在,你可拿这个令牌来皇宫寻我。”
无疆见令牌上刻着一个肆意洒脱的“流”字,周边黄金点缀,虽不知这个令牌代表何等权利地位,只知光是这个令牌本身就非常值钱。
“谢谢。”
见无疆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令牌,西流感到一阵身心舒畅,终于步伐轻快地走了。
西流走后,无疆推门而入,可就在踏进去的瞬间,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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