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深处的嘈杂似乎在变强。
安隅忍受着烦躁,望向桌上剩下的半块饼干。
终端仍遵循着客观世界的时间流速一秒一秒地计时着,然而时间却在饼干身上超速积累,直至饼干表面终于生长出一块霉菌。
计时显示,14秒。
已经开封的沾过唾液的压缩饼干,发霉时间通常在7天左右。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花费两秒来推动目标的时间走过一天。
这个效率比为队友治伤时高了不少,但还是远远不够。
安隅再次闭上眼,将注意力从那一块饼干上,转移到这座食堂整体。
他想象着食堂里所有的食物,咬牙屏息,直至脑海里的嘈杂愈演愈烈,才猛地睁开了眼。
“长官?”
秦知律站在他面前,“不好好睡觉,又在折磨自己。”
安隅轻声问,“您怎么不睡?”
“醒了。”
“醒了?”安隅惊讶地看了眼时间。
“嗯。我只睡两小时。”秦知律说着随手拿起那块长出霉菌的压缩饼干,仔细观察着。
安隅忍不住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记事起。”
安隅忽然有点懂了为什么长官会和见星有话聊,他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觉得长官好惨。
秦知律抬手按住他的头,“不要做无谓的自我折磨,进入第三层后,极大可能会面临很多战斗,把学习和实践留到那时吧。”
安隅思考了一会,“您是从阿棘的视角中看到了什么吗?”
“嗯。”
阿棘在昏迷中,听到白荆在她耳边说:那个东西会替我守护好一切,除非它失约,不然我会陪你一同沉睡,不复醒来。
安隅闻言讷讷地问道:“阿棘知道白荆是哥哥吗?”
秦知律点头,“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拿白荆的照片给她看过。在档案室里,她已经认出了哥哥,只是不知道哥哥也能认出她,原本想一点点暗示,可惜,没时间了。”
安隅张了下嘴,却没说出什么。
他仰头望着秦知律,像在发呆,那双金眸依旧空茫,却也好似终于有了一些内容。
“这个任务里,你好像异常地上进。”秦知律忽然说,“53区时有一把无形的枪顶在你的脑门上,但这个任务,还没有什么是要你必须把时间加速磨练出来的吧,你却好像很着急。”
安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只是会想到019。”他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某种意义上,019是给我生命的人。可却因为无法接受八年的时间错乱而丧失神智,被静默处置。这里的孤儿被和畸种一起封闭了十年,却还要寄居在小孩子的身体里回到人类社会,他们也一定会很痛苦吧。”
活动室小楼外那一双双眼睛,让他回想起《收容院》里写的——一群人的时间乱了,他们的嘈杂在河流中寂静地冲淌。
以混乱之身回归秩序,外面的嘈杂止了,心底的却会愈演愈烈。
安隅脑子有些乱,他不擅长想这些,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还可以期待一下。
也许长官会觉得他脑子不好,就像很多年前,肚子咕咕叫的凌秋对他说想要帮更多穷人吃饱时,他也觉得凌秋饿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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