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漪眸间清澈透底,透出赤裸裸的厌恶:“楚王世子,何以时至今日,你还会以为我会中意你这种朝三暮四,背信弃义的男子。”
“你登门退婚,让我沦为长安城的笑话。你新婚之夜,扬言你心中只有崔华锦一人,拂袖而去。婚后一年,你未予我为妻子的尊重。”
她心似铁,字字珠玑:“桩桩件件,足以消磨我对你的情义。”
“如今我对你,浑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萧临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漪竟是说他朝三暮四,背信弃义,还敢说对他浑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道:“沈漪,当初是你以沈侯府权势和太后的威压逼迫我与你成亲,如今却是你说要和离?”
“你把我当做何人,又把楚王府当做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萧临涉面沉如水,冷笑出声:“沈漪,你想和离,我偏不遂你的愿。”
“你嫁入楚王府,一日为楚王世子妃,终生是楚王世子妃!”
沈漪静静地望着萧临涉,她自小与他青梅竹马,他风光霁月,学识渊博。
她心生慕艾,曾那样憧憬着,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只剩下厌弃。
腕白肌红的柔荑将和离书撕碎,随手一扬,如同簌簌雪花,纷纷落在萧临涉的心上。
沈漪收回了视线,不再看萧临涉一眼。
她的语气那样冷,那样浅薄:“既是如此,我只能敲响京兆尹府门前的大鼓,以此休夫。”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与萧临涉再无瓜葛,她意已决。
言毕。
沈漪头回也不回,脚步停也不停地离去。
她的素白裙裾随之离去,未有眷恋。
萧临涉心口仿佛有一把尖尖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入,疼得他冷汗直流,脸色惨白。
敲响京兆尹府的大鼓以此休夫,背后的代价是重打二十大板才能“申冤”。
沈漪生来便是沈侯府备受爹娘与大哥宠爱的掌上明珠,她如此能承受得二十大板?
她宁愿受此极致痛苦,也要休夫。是休夫,而不再是和离。
女子休夫,闻所未闻,冒天下大不韪。
萧临涉眼睁睁地望着沈漪走去,讷讷伸手一抓,只能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
仿佛有什么永远都抓不住了。
他幡然醒悟,她果真是对他厌弃至极,欲与他相决绝。
只叹,沈漪却未能如愿以偿,萧临涉竟是下令命人看守她,不让她踏出楚王府一步。
不过数日,太后突然薨逝,举国同悲。
沈侯府每况愈下,自没有了太后的倚仗,贺元帝打压沈侯府愈发肆无忌惮,再有楚王府与同僚背刺。
终是支撑不住了,沈侯府被构陷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刑场。
凛冬,风霜逼人。
“卖国恶贼,死不足惜!”
“我呸!沈侯府世代忠良,不过是天大的笑话。”
“真是大快人心啊,沈侯府满门抄斩,如此恶徒,就不应留在这个世上,祸害北襄国!”
人潮汹涌,他们义愤填膺地朝着沈侯府众人吐口水,他们不断扔烂菜叶与臭鸡蛋,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沈自山官居一品,时刻谨遵着沈侯府历代先祖的遗训,他匡扶贺元帝,呕心沥血。
他心系着天下,济世为民。
顾清微出身高贵的清河顾氏,与沈自山结发情深,琴瑟和鸣。
相公心系天下,她亦会广施粮食,不留其名。
沈策满腔热血,自小立志于报效北襄国。
他善骑射,持长剑,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上场杀敌,抛头颅洒热血。
沈策其妻子是一个将士的嫡女,与他历经一波三折,才会结为夫妻。
她懂他的抱负,她向来支持他抱有为国杀敌的心愿。
就连沈策与妻子不过三岁的嫡子,亦是不哭不闹,紧绷的小脸带着超乎年纪的坚定。
他攥着小拳头,爹爹与娘亲告诉他,沈侯府没有通敌叛国,他们是忠臣,他们不能露怯。
故此,他不可以哭鼻子。
沈侯府所有人皆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通敌叛国?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贺元帝帝位稳固,疑心沈侯府功高震主,设局陷害沈侯府,无情至极!
在人群中的沈漪心如刀割,她清眸溢满了泪水,从眼尾簌簌而下。
她拼了命想要走到她的骨血至亲身边,爹,娘,大哥,嫂嫂,还有她不过三岁的侄儿!
萧临涉剑眸闪烁着心疼,他伸手捂住沈漪的嘴巴,不让众人发现她,招来祸端。
她透明的泪珠儿滴落在他的肌肤上,仿佛滴落在他的心上,烫得他身体一震。
原来,他也不是对她全然无情,原来,他也会害怕她彻彻底底与他一刀两断,见不到她,故此,他才会将她禁在楚王府,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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