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道韵如海边微风般缓缓散开,这观海门来的论道高手(仙人之下),已缓缓开口,嗓音空灵虚幻。
且听此人朗声说道:
“空之一道,东洲善解者不多,余昔日有幸得见数篇经文,乃西洲炼气士传来,出自西方教主尊位。
“其中有言,空之境,自浅入深,当有四重。
“第一重境界,空则无,为无有之解。只有你茶杯中的茶水空了,才能装下新的茶水,你茶水满了将其喝掉,又变得空空如也,此乃有即是空,空即是有。
“第二重境界,空则见,你我皆是修者,修心容纳天地大道,红尘俗子为自身之欲所蒙蔽,如何能见道、如何能明心?只有放空红尘欲念,放空自身精神,方可见道之存。”
这般话语一落,各处的散修已是有人开口叫好。
更是有散修端着玉符奋笔疾书,目中满是喜色。
但独孤梅的嗓音并未停下,他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轻吟缓道:
“第三重境界,空为性、为慧,道心有空,才可无所不容,道心秉空,无所不净,是故,空性是为万性,只有放下心中牵挂,放下心中烦扰,不以欲、色占据心神,方可容纳天地至理,抵达道之彼岸。
“第四重境界,倒是我也悟不透的,经文有言——空为假。
“天地万物,皆在伱我眼中,你我方可知其所存,若你我闭目不见,对你我而言,其存与不存可有差异否?与我而言,非存也,故你我于旁人、于天地、于万性,均为空。
“万物之缘法,与我所结者皆为我所结,若我为空,则缘法为空,缘生缘灭、幻梦幻真,劫祸灾难又如何伤我?
“秉持空之道,自可道心无虞,踏仙路而求自身逍遥。
“只有真正明悟了空之境,才可使得自身超脱形之拘束,放彗性于天地之外,问长生于天地之间!”
“好!”
四处响起阵阵叫好之声。
独孤梅嘴角含笑,低头注视正皱眉思索的李平安。
李平安着实思索了好一阵。
他总觉得,这套论述自己在哪听过,而且听了很多次……
啊,对!
这玩意不就是自己老家佛教常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等会,西洲的教主……西方教的两位教主?
好家伙,东洲是三清道祖的道承传承之地,竟有西方教经文广泛流传,还能被大宗弟子随意参悟。
三清道祖的门人弟子不出来管管吗?
周遭响起了阵阵聒噪之声,却是不少散修在旁起哄,说让李平安莫要自取其辱,就这般认输退下,免得道心受阻、得不偿失。
顾倾城和雨映书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顾倾城的眼神大概是在感慨:‘论道要论到这种程度吗?’
雨映书这体修相对单纯一些,此刻想的是:‘这人说的好有道理啊。’
雅间内,徐升老仙人与颜晟长老同时摇头叹气。
这观海门弟子,凭借一篇关于‘空’的经文,已是将这般道理诠释的十分深透。
这并非是说,这独孤梅就已是有了这般道行,独孤梅顶天只是修到了‘空’的第二重境界。
但论道,论的是自身对道的理解。
独孤梅的四重空境一出,想与之辩驳,着实困难。
“这也怪不得平安,”徐老仙人低声道了句。
雅间内的众仙各自点头。
牧宁宁已是开始担心,自己师兄会不会被折损了道心,影响今后的修行路。
而在楼下的角落中,那位清瘦老道,此刻已是将目光锁定在李平安身上,他也想看看,这个此前一度占据了上风的年轻人,对空之道有何理解。
此‘空之四境’源于西方教,若真论道赢了,该老道总归是会有些不愉的。
忽然。
“何其荒谬!”
李平安冷笑着道了句,围观的散修立刻没了声响,各自皱眉看着李平安。
不少人已是打定主意,只要这万云宗弟子有胡搅蛮缠的迹象,他们就立刻出声呵斥,免得污了他们的耳朵。
“哦?”
独孤梅淡定地坐下,笑道:“诸多道友在这边看着,道友若有高见,尽管言谈。”
“高见算不上,只是觉得,道友这是走上了歪路。”
李平安轻轻摇头,淡然道:
“道友之空论,本不值一辩,但此地有诸多同道,莫要误传了才是。
“道友所言之‘空’,应当也是对西方教经文有些误解,此‘空’非‘空’,实乃‘空寂’。
“你道【空即是有】。
“初听宛若阴阳相生相灭这般至理,但细细琢磨,又非此理。
“茶杯的茶水空了才能装下新的茶水,这茶杯本身就不存在吗?喝茶倒茶之人就不存在吗?茶水不过是从杯中去了你口中,是从壶中去了杯中,你不识人、壶、杯,而只是盯着那杯子,就说——你看,杯中之水有有无无,此非空即是有、有即是空?
“实乃谬论!
“在你举的这个例子中,有与空、虚与实、真与假,并未有任何转换,茶水一直都在,只不过位置不同。
“以杯中之物而量天测地,道友不觉得错的太离谱了吗?”
独孤梅轻轻皱眉,周遭散修各自静声。
楼下的老者缓缓点头,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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