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刘季,吕雉匆匆出了大帐,想追上张良的脚步。
冬日清晨的凛冽寒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她只看见张良略显老迈的朦胧身影,在韩信的帐外来回徘徊,踟蹰踱步,迟迟没有走进去。
即便对于老成谋国的张良来说,接下来这番图穷匕见的谈话,也不好开口吧,吕雉明白。
大时代的车轮从他们每个人身上碾过,将人最心底的柔软与脆弱,反复淬炼,直到成钢。
“我还从未来过定陶县。原来这便是春秋末年,越大夫范蠡归隐的地方吗?”
吕雉缓缓走至张良身侧,漫无边际地问。
“是啊,咱们现在所处的定陶,正是古之陶县。
传说名相范蠡,在扶助越王勾践复国平吴后,改名姓为鸱夷子皮,先去了齐地营商,后又散尽千金,来了此地,最终隐于陶县。”
张良出身贵族,家中祖辈五世相韩,关于先秦各著名人物的生平典故,他皆了然于胸,信手拈来,
“当年范蠡辞相散金时,曾说‘居家则致千金,居官则至卿相,此布衣之极也’。一介布衣,久受尊命,不祥啊。”
张良似在对吕雉讲述范蠡的故事,又似在喃喃自语,提醒自己。
“原来如此,难怪大家又称范蠡为陶朱公。
遥想范蠡、文种共襄盛举,辅佐勾践成就大业,可二人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吕雉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一方土地,心内感慨油然而生,不知两百多年前,功成身退的范蠡携美人西施,可曾也立于我今日所在之地,静静观赏那旭日东升?
“可惜啊,世人都以为,文种之韬略智慧,终逊范蠡一筹。”
“难道不是吗?范蠡深谙飞鸟尽、良弓藏之道,早早觉出不祥,便归隐经商,泛舟五湖。
文种却总想着与越王共富贵,最后不免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张良如范蠡一般,皆是黄老道家的信徒,他今日骤然提到范蠡,必有自己的缘故。吕雉遂顺着他的话头应和,想一探他言下之意究竟为何。
“老臣倒以为,范蠡,运也,文种,命也。二人之间,其实相差的只是运气。
如何选择退身的时机,全凭运气。那文种亦有改天换日之才,未必不谙越王为人长颈鸟喙,不可与共乐。
只是他抽身太晚,老天没有成全他啊。”
“张大哥莫忘了,范蠡也曾说过,‘人事与天地相参’,天地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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